裡一緊,其實從昨天她看到聾女那灰青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時,她就猜出聾女必定是出身貧苦人家。
她低頭,往自己身上翻找了一遍;隨即她懊惱地發現,她不喜袋銀子,身上銀票倒是有,不過面額太大,她覺得就這樣送給外面那聾女的話,只怕會給聾女帶來災禍;這樣她的好心就會變成害人的惡意。
東方語皺了皺眉,不死心地往自己身上再仔細地找了一遍。
隨即她驚喜地發現,身上還有一些碎銀。
她將碎銀掏出,從那個洞口遞了出去,當然,她的手並不能伸到牆壁外面;因為牆壁外面,還有機關,那機關將她的手給牢牢卡在了裡面。
她將碎銀放到機關附近,待會只要聾女鎖上了鎖頭的時候,一定會摸到這些碎銀的。
那聾女似是帶著無限期盼的樣子說了這句,忽然又怯怯地笑了笑,“啊,對不起,突然跟你說這些。”
“你還是趕緊吃東西吧,天氣冷,東西放一下就該涼透了。”
她說著,開始抖抖索索塞上那塊整體的岩石磚塊,然後,開始摸索著將機關扳回原位。
她這一摸索,很自然摸到了東方語擱在那的碎銀。
聾女拿起碎銀捏了捏;隨即她激動地愣了一會;然後,她忽然將那塊整體的岩石磚塊再拿了出來,而將碎銀給東方語恭恭敬敬地放了進來。
“謝謝你的好意;可我怎麼能無緣無故的要你的銀子呢。”聾女輕輕說話,聲音同樣親切,也同樣沒有稱呼,但卻微帶著上揚的氣態,聽得出來是個頗有些骨氣的姑娘。“你還是將銀子收好吧;對了,你最好趕快吃東西,否則該涼掉了。”
她說著,又開始的抖抖索的動作。
東方語看著被她放進來的碎銀,目光微微閃了閃,眼角一飄,手掌一攤,便將銀子抄在了掌心裡,她瞄了眼那個小洞口,在心裡哀怨地嘀咕了起來:丫丫的,設計這個機關洞口那傢伙實在是太有才了,讓她每次想做什麼,都得與地面親密接觸做苦臥撐來著。
她趴在地上,眼角瞄著洞口,搶在聾女將岩石磚塊塞回來之前,眼疾手快地將手心裡的碎銀使勁往外面一擲;當然,她擲的時候,還得估摸著不能擲得太遠了去。
免得待會聾女摸半天也找不到銀子。
銀子落地的聲音只是一聲單調的悶響,“噗”一聲之後,她一個鯉魚打挺,惡狠狠地跳了起來,一邊拍著手掌裡的灰塵,一邊惡狠狠吼道:“丫丫的,改日我出去之後,一定要讓寧楚將這座什麼鬼塔樓給炸了,對;還要將它炸為平地為止。”
“太欺負人了,這簡直!”
聾女聽不見她在吼什麼,也看不到她將銀子擲了出去,可她卻感覺得出東方語剛才做了什麼。
她下意識地怔了怔,放磚塊的動作隨之一滯;她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何必這麼做呢,我娘說過,做人可以窮,但不可以沒有骨氣,更不能無功受祿。”
東方語在裡面站直,拍完身上的灰塵,眼神有些陰惻惻的,表情也有些惡狠狠的,她抱著雙臂,死盯著腳下那個小洞口,也不管聾女能不能聽見她說話,她直接涼涼道:“我才不管你要不要那些銀子,我不過是嫌著放在身上礙事,想將它們扔了,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聾女在外面輕輕嘆了口氣,她雖然聽不見東方語在說什麼,但很奇怪的,她似乎能從這狹窄的洞口中,感受到東方語氣息的變化,而她居然能從這輕微的氣息變化,分析出東方語剛才表達了什麼。
她知道,東方語的好意。
東方語將銀子擲出外面,意思是那些銀子是東方語自己遺失的。
要是被某個路人拾到,那自然算不上受惠;而東方語亦沒有拿銀子施捨誰的意思。
而這個幸運的路人——
聾女苦笑了一下,她將洞口重新堵上。然後開始蹲了下來,在地上慢慢摸索著,試圖將那些銀子找到。
好意可以被辜負;但善心不應遭踐踏。
東方語懶懶抱著雙臂,憑著厚厚的牆壁,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抖索聲,嘴角慢慢勾起,美妙唇畔緩緩噙出一抹明暖如春風的微笑來。
聾女自早晨來過之後,到了傍晚時分,才又再度來到塔樓外面。
東方語早已飢腸轆轆,這個時辰,她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一天只給她送兩餐食物。
那個躲在背後的混帳東西,總有一天,她會將他也逮到這來,一天只讓人給他送一次食物,讓他也餓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