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都有人住著一樣。
東方夜進入裡面,腳步便放緩了;英銳明烈的臉龐隱隱泛出一層懷念之色。
他緩緩行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用心;每一步過處,都在那些熟悉的擺設上,伸手輕輕撫過,彷彿這樣,在他心裡那些熟悉的情景便可再現一樣。
然而,他一步步走過,目光一寸寸前移,呼吸不覺滯了滯,終於還是發覺有些地方跟原來不一樣了。
東方語在他身後淡然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對於他神態細微的變化,或是呼吸的輕淺重緩,都毫無遺漏收盡眼裡。
東方夜蘊含痛苦夾著懷念的目光一路淺掠,直到那幔簾垂地的羅帳前那一張大床,才凝定不動。
他垂下目光,卻突然跨起馬步,雙掌蓄力,將床榻移開,直到露出那面平整的牆壁才收掌。
東方語看著那面牆壁,心猛然縮了縮,目光驚詫莫名。
這面牆壁沒有一絲裂痕,平整得就像整體砌成一樣;這裡面還能藏有什麼玄機?
東方夜很快就用行動解釋了她的疑惑。
只見他雙掌摸上那面整體的平整牆壁,手勢不停移動,半晌,他忽地發力,往其中一塊磚頭按了下去。
那面整體的牆壁倏地便似一扇門一樣,露出了一面凹下去的空隙,但仍舊是砌著磚塊的牆壁模樣;他雙掌又似龍蛇混舞一樣,按著那面牆壁移動了幾下,再然後,那幾塊磚頭上下移動開去,露出的卻是一面極厚的鋼板;然而這塊鋼板並不見有鎖孔之類的東西。
東方語正自覺詫異間,忽見東方夜指頭飛動,看他那模樣,倒有些像我們現在所見的解密碼鎖的樣子;東方語見狀,驚詫之意莫名盛了幾分。
鋼板開啟之後,才看見裡面放著一個只長形鐵盒,外面用銅鎖鎖著;但因年深日久,那隻銅鎖也不堪歲月風霜,起了斑斑鏽跡。
東方夜將盒子取了出來,看著繡跡侵蝕的銅鎖,不覺微微皺了皺眉;逐放棄了用鑰匙開啟的舉動,而將內力貫滿手指,接著將那隻銅鎖使勁一扭。
“咔”銅鎖不堪負力,應聲而斷。
東方夜開啟盒子,從裡面取出一封早泛黃的信,遞給一直默不作聲看著他的東方語。
東方語遞過信,雙手不自禁微微抖動起來。
“寶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娘應該早已作古多時,而你此刻應該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很抱歉,娘沒有辦法參與你的成長;但娘不管去到什麼地方,娘心裡永遠都愛著你。”
“娘走之後,你的生活一定過得十分艱苦;你心裡也一定在怨恨著你父親這些年對你漠不關心;對吧?”
“孩子,別責怪你父親;他會如此待你,一切都是因為我懇求他這麼做的;為了你的安全,為了你能夠平安長大,娘不得不狠心讓他遠離你,讓他減少對你的疼愛與關注,儘量讓你在不受寵的環境下,降低別人對你的注意。”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鄭重懇求你父親這樣對你;可現在,還不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也許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真正的原因,而我衷心希望那個秘密能夠長埋地下,這樣就代表,你一輩子都可以過著平淡安寧的生活。”
“孩子,不管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只希望你明白;無論是我還是你父親,我們心裡一直都是愛你的;不管我們瞞著你什麼,也無損我們對你的愛,這世上太多的迫不得已,我們這麼做,只是為了讓你平安長大,幸福活著;如果沒有意外;皇子妃的身份足可以保障你以後平安到老。”
“寶貝,娘愛你,永遠牽掛你……”
後面的字跡微微有些暈開,看那發硬的紙質,明顯是被淚痕漾開所造成的。
少女緩緩閉上眼睛,晶瑩透明的水珠密密掛於長睫之上,輕眨,便化作涓涓溪流,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這一刻,東方語發覺實在難以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她的心情,激動的、心酸的、感動的、釋然的……種種情緒一瞬湧上心頭,攪亂她平靜的心湖。
腦裡驀地想起梵淨師太說過的話;她記得梵淨師太說過,她的母親梅如歌當時是為了救她,才將所有的毒都轉移到自己身上;而後來,在她三歲那年,再偉大的母愛也敵不過毒藥對身體的蠶食,終依依不捨撒手人寰,獨留她一個悽苦無依的童年。
東方夜靜靜看著少女無聲悲泣;面上也漸漸起了沉痛之意;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不經意間盈滿了濛濛水霧。
良久,這雙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的父女才從悲痛中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