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聽罷,愈加擔憂起李庚來。且不止是李庚,七星縣裡還有鄭覽在,若匈奴果真大舉犯境,只怕他那裡也不免波及。然此事絕非他們這些尋常人可左右,一家人議論了一陣,皆是嘆惋。
三月初,會試放榜,秦錚榜上有名,列為一甲第三。秦家舉家歡慶,設酒作席,宴請親友。因是夜另有瓊林宴,眾人前來慶祝了一番,天黑前都自覺地告退,玉珠給秦錚換上了簇新衣衫,又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入宮事宜,靜待宮中宣旨覲見。
誰料秦錚旨意尚未等到,太子殿下卻先召了玉珠入宮。
因玉珠辭官已久,出入宮廷金魚袋早已還了回去,來宣旨公公便一直在家裡候著,待玉珠換了衣服後一同進宮。
一路上,玉珠腦子裡不斷地思慮著各種可能,皆被一一推翻,她雖有些小本事,但太醫院裡御醫無數,誰不比她厲害,更不用說還有孫大夫坐鎮,何時輪到她出手。思來想去,也猜不出太子放著瓊林宴不管,卻召她覲見可能。
那公公領著她徑直進了東宮,待進殿通報過了,才領了她進門。
廳裡除了太子,還有孫大夫、張院判以及張勝三人,玉珠給太子見了禮,又朝他三人點點頭。孫大夫一派肅穆,張院判一貫地面無表情,張勝則朝她偷偷地眨了眨眼,玉珠卻猜不出他意思。
太子殿下也不和她拐彎,開門見山地說道:“近日京中頗多傳聞,想來秦大夫也有所耳聞。鎮北將軍何大人身患重病,臥床不起,以至西北群將無首,節節敗退。依軍中大夫傳來診斷,孫大人與張大人推測,何將軍所患乃腸癰之症,且已入膏肓,藥石無效。”
太子說到此處看了看她,玉珠卻已聽出了他話裡意思。若果真病入膏肓藥石無用,太子便沒有特意將她召入宮中道理,想來孫大夫提及當初玉珠所說開腹療法,太子無計可施,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想到此處,玉珠無奈地看了孫大夫一眼,嘆了口氣,認命地繼續聽太子往下說。
太子卻不說話,朝孫大夫使了個眼神。孫大夫會意,苦笑一聲,只得接下話道:“殿下意思是讓你和我一同去一趟西北大營,若是來得及,能救得何將軍一命,于于民都是大功勞。”
若是沒能救活呢?玉珠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但終究沒有問出口。既孫大夫都如此說了,玉珠自然沒有推脫道理,更何況上頭還有太子在,她也懶得推三阻四,乾脆地應了,又向孫大夫問起那位何將軍病情來。
外頭公公進來在太子耳畔說了幾句話,太子皺眉點了點頭,爾後先行走了,卻是朝御花園方向。玉珠琢磨著他該是去了瓊林宴,想著秦錚正在御花園裡等著慶祝,再看看自己如今處境,認命地嘆了一口氣。
因何將軍病重,遲到一日都可能貽誤病情,孫大夫決定第二日大早就與玉珠出京,張勝亦跟著,一半是學習,一半是打雜。三人又仔細商量了出京時事項,到亥時才回家。家裡頭秦錚居然比她還早到,身上有微微酒氣,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端坐在廳裡頭候著,見她回來,立馬從座椅上跳起身,衝上前問起到底出了何事。
玉珠也不隱瞞,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與他。得知玉珠第二日就要出京遠赴邊疆,秦錚臉都嚇白了,哆哆嗦嗦地道:“這…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若是忽然打起來,破了城,那可怎麼辦?”
要說玉珠心裡頭不怕是騙人,可她卻不能說出口,只笑笑著安慰秦錚道:“我和孫大夫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打仗,一路上都有人護衛,哪裡會輕易出事。再說了,邊疆如今戰亂,正是用人之際,偏何將軍病重,延誤戰機,若救不活他,還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們做大夫,救死扶傷原本就是天職,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
秦錚只抓著她不鬆手,卻是絲毫聽不進她話。
玉珠無法,又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都是做了進士人了,趕明兒就要當官,指不定還要外放做一地父母官,怎麼還這般稚氣。到底是宮裡頭旨意,我哪有推脫份兒,若是有旁法子,太子殿下也不會特特地尋了我一個女孩子去。”
秦錚心裡頭自然是明白道理,可就是情感上接受不了,眼睛紅紅,直想哭,可又怕被玉珠看到了笑話他,強忍著,眼睛都酸了,嘴唇咬出了血,好半天,才發出蚊子一般聲音,“那…你路上小心些,要不——”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忽然一亮,大聲道:“我陪你一道兒去。”
“胡鬧!”玉珠氣急,狠狠地敲了他腦袋瓜子,怒道:“你才剛高中,又是一甲探花,太子殿下定要大用。如今正是一展拳腳時候,怎能如此兒戲。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