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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兇獸殺之。

若她最終必須走向死亡,他情願她能死得安詳,死得沒有痛苦,別像他所預見的那樣,死得支離破碎。

摘下珍珠,一瞬間的疼痛。

他能做的,應該只有這樣.

神,即便算出生死,也不該企圖做出改變。

所以,他眼睜睜看著親妹無瑕天女魂飛魄散,就算他可以輕而易舉扭轉她的命運,強行將她帶回天山。他卻不能也不該去做,指點檮杌以定魂珠收集散魂,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所以,面對窮奇,本該如此。

他卻沒有。

他不否認自己曾經興起將窮奇囚入鋼石以避開死劫的念頭,關上百年千載,總好過成為斷頭鬼一隻。他更不只一回兩回地對窮奇說教,希望她能走往善道,希望她能將他的話聽進去,當只乖乖的兇獸,別惹是生非,偶爾在他面前撒潑任性無妨,他不一定非要她像天人天女一般毫無惡念,也不一定非要她完美無缺點,她只要安安分分,收斂起爪子,不隨意傷人,那就足夠。

她就像個孩子,為了得到大人的注意,便去做些壞事來吸引目光.

而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注意,便用更疏遠的淡漠態度來偽裝。

他知道她愛玩,耐心又不足,脾氣說來便來,常常顧此失彼,她可以為了要陷害他而親吻他,惡意的吻,直到現在仍殘留餘溫在唇間.

他不喜歡她用身體作為引誘人的工具,她應該要珍惜她自己,她會為了耍玩他而獻上紅唇,是否也會為了迷惑幕阜王而用甜膩如蜜的唇去親吻幕阜王?

思及此,他又是一記淡淡鎖眉。

有許多事,他可以掐指算出,然而窮奇的事,他卻不是很願意去算得一清二楚,他對於她如何放縱及如何貪歡,一點也不想明白。

是妒?

不,神不會有妒。

“唷,難得耶,你在發怔呀?”

窮奇神情愉悅,站在牢門外,身旁婢女端著豐盛菜餚。

獄卒將牢門開啟,扛進一個厚軟墊擺在乾草堆上,恭迎鏡花夫人款步入內,婢女將酒菜擺在月讀面前。

脆皮雞、烤乳豬、炙羊頭、火腿燉甲魚、茄汁牛舌……簡言之。全是肉,要找根綠色菜葉還真困難。

附加一大壇酒.

窮奇屏退一千閒雜人等,坐進厚軟墊,理理垂地裙襬,好整以暇地開口。

“再怎麼說,咱倆的交情也值得我違背大王的禁食命令,為你帶來好酒好菜。喏,快吃吧,別餓著。”她很殷勤地幫他擺竹箸.

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茹素,不碰葷、不碰酒。

幾日禁食禁水,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他不像人類,需要靠食物來維持生命。

望著她調侃人的笑,月讀面容清平。“陷我入罪,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有呀,一點也沒有,但是我高興就好。”她也答得不客氣。

“有時太任性妄為,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你該收斂些。”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不想這樣做。”她像個叛逆不羈的頑徒,他用說教的方式要她乖,她偏不,就是要跟他唱反調。

“那麼,我要怎麼說,你才願意這樣做?”月讀反問她,想要得到確切的答覆.

她好驚訝月讀會這樣問,她還以為月讀會不理睬她的挑釁.

“怎麼說嘛……”她很認真地思考,思緒跑得飛快。

她希望他怎麼說呢?當然不是死板板地說著她知道卻永遠也做不到的大道理,她想聽他說些軟綿綿的話,說些誇獎她的話,說些甜蜜的話,說些可愛的話,說些……

“你說你喜愛我,以後你說什麼,我都會聽話。”奢望,毫不掩飾地從紅唇裡傾溢位來。

對,她想聽這個,聽月讀說喜愛她!

月讀臉上沒有訝然,只是凝覷她的眼神變得更專注。

她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而且簡單得出乎意料,她只想從他口中聽見他喜愛她,如此而已。

“窮奇.”他輕喊她的名,而她向來很喜歡他用清淺的嗓音喚她。

“要說了嗎?”她的雙手因緊張而微微顫著,揪緊厚軟墊的邊緣,洗耳恭聽。

“我愛天下萬物,在我眼中,沒有任何人事物是可憎的,包括你.”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地若無情,則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

誰說天無情?

它的感情正因為寬廣,才能遍佈天地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