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走上前去,自張斂手中接了那支蘸了墨汁並舔好了筆尖的毛筆,笑道:“平常難得見到父親,我最近練了些寫,聽說父親擅於書法,今兒抽了空,寫幾個字,還請父親不吝,指教一二。”
說著,也不管愣在那裡的張斂如何,凝了一下,便落了筆,轉腕走筆,眨眼功夫,便在那張紙上,行雲流水般,寫了數十個字。
待寫完,放下筆,似是十分滿意的樣子,拿了剛寫了字的紙,便遞給了張斂:“父親看看,兒媳寫的如何?”
張斂怔怔的接過,只掃了一眼,哪裡來得及細看,已是大驚,不由大喝了一聲:“大膽。”等出了口,這才扔了那張紙,指著衛臨瀟,氣的發抖,“你……你……”
衛臨瀟卻是一點也不懼,只斂了那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冷眼看著張斂。
第一百二十七章節 謀動(中)
張斂到底是沉浸官場多年的老孤狸,氣了片刻,看著衛臨瀟冷到徹骨的笑,倒也很快鎮定下來:“你以為憑這幾個字,便能要挾我不成?”
衛臨瀟也不答他,走上前去,彎腰撿起那張紙,但舉到燈前,燃了,直到那紙成了灰,才又笑道:“父親言重了,兒媳亦是張家的人,要挾父親於我有何好處?”
“你待要如何?”
張斂才不信她的鬼話,若不是逼著他提點要求,何必巴巴的寫幾個字給他看,又一想到,衛臨瀟的那一手字,竟是自己都分辯不出是他所寫,還是她所寫,又不由心驚。此刻方覺得透心的涼意,壓都壓不下去。
衛臨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抹淺淺的笑,這才淡然道:“兒媳前些日子看了個話本,裡面提到一種功夫,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說完,便定定的看著張斂。
去年朝貢,張斂代替禮部招待各國來使,衛臨瀟已覺不正常,衛侯在大蕭國盛名無人能及,又是大蕭國最大的功臣,普通的罪責,都不至於置他於死地,怕也只能從他國入手了。而比鄰居幾國的情況,也惟有吳越可供利用。
此次吳越遣了使者前來,誠示歸屬之意,對大蕭國本是天大的好事,偏偏蕭皇拒而不見,又透著詭異。衛臨瀟想了又想,蕭皇不接納吳越的歸屬自是不可能,那麼拒而不見又是為何呢?除了因事利用吳越而等一個時機之外,別無他解。
史上以書信而汙人之事甚多,當年她看史書,便見過不少,宋朝某為名臣,便是被一個歌姬進入書房,學他筆跡,假臨了一封書信而害得抄家滅門,此種陰謀,雖則低劣,卻也最是見效。
當初衛臨瀟無意中想起,再加上張斂年前越了禮部接待使臣的事,她便想起要學張斂筆跡,以備他用,到了今日,果然是有用的。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對方所用的,亦是同樣的招數。
因是政治聯姻,又知道最終的結果,張斂素來不喜這個兒媳,因此從未曾多看衛臨瀟一眼。卻是沒有想到,正是這個他一向厭棄的兒媳,給他來了個斧底抽薪之舉。此時饒是他也氣憤也沒用。
“衛逸天的罪,乃是聖上定的,你威脅我也沒有用。”
衛臨瀟何嘗不知,她父親只怕是救不了的。因此也不爭辯。
“想辦法保住我衛家其它的人,尤其是我幾個弟弟妹妹。”
一字一字,雖聲音極輕,聽在張斂的耳中,卻有如刀劍相擊,字字千斤。卻終究不甘被這樣要挾:“你以為就憑你的字,便可威脅我?”
衛臨瀟一笑,挺了挺背,便走了出去,待到門口,一步跨出了門檻,這才回頭對著張斂道:“今日不能,他日呢?聖心難測,聖上如今相信父親您,以後呢?就算是衛家死絕了,有我在,衛家曾經的某部分勢力便在,我要做到這些並不難,也不過魚死網破罷了。”
說著,衛臨瀟收了笑:“還請父親三思。”
也不管張斂是什麼反應,說完便扭頭而去。那絕決的背影,看在張斂眼中,讓他不禁頹然的跌坐在椅中。
難怪當初衛逸天那般輕易的便應了賜婚,原來竟還有這一後手在等著他。衛臨瀟說的不錯,她如今在張家,他確實是動不得。何況她今日既然把底牌給他看過了,就算是現在要了她的命,也正如她所說,不過魚死網破罷了。
衛臨瀟去了老夫人的正屋裡,翡文剛好端了盆水出門,說是老夫人已洗漱完了,便隨手把水盆遞給遊廊下守著的小丫鬟,自己領了衛臨瀟進去。
給老夫人行了禮。老夫人剛聽魏媽媽說二少奶奶一早找老爺的事,見衛臨瀟笑的勉強,便拉了她在坑上坐下,笑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