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轉身看了一眼院門,卻見臨塵折了回來,正站在門外看著她。
他身後的湖面,積著厚厚的冰雪,樹技上掛滿了長長短短的冰凌,在近黃昏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天地竟這般純淨。
如同眼前的人。
一襲月白的棉綢袍,腰間繫銀色如意紋的寬腰帶,白色狐毛圍領,青色玉簪,長髮及腰,面色沉靜如水。此時站在那裡,既非從前的嬉笑調皮,亦非父母兄弟面前的威嚴穩重。那碩長挺拔仙人般的身影,此時竟然顯得如此意興闌珊。
不知為何,衛臨瀟心中一緊。
便喚了聲:“臨塵。”
一時無語。
衛臨塵卻突然笑起來,那笑意,一直到了眼底,如同整個人都活了一般。
“姐姐快回屋去,外邊這麼冷,我晚間再來看你。”
溫柔如水的聲音,雖在那滿眼的笑裡,亦透著絲蕭然,衛臨瀟一怔。臨塵,怕是已經深知日後需要面對的變故吧。
他又怎麼可能不知?他許是想告訴她,卻不知何從說起的。
衛臨瀟便挺了挺背,點了點頭,給了站在院落門外的人,一個安撫的恬淡笑容,轉身進了屋。
屋裡早已收搭乾淨,衛臨瀟坐在臨窗的椅子上,面色端嚴,怔怔的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
夕陽西斜,那原本明亮的光,便帶出淡淡的桔色來。
她的身影,被籠罩在那淡暖的桔色光影裡,眉峰微楚,幽幽的眼神,不知看向何處。是這森森庭院,還是院牆上空,一碧如洗的藍天?
沈媽媽和惜竹素妗問夏四人,立在旁邊。這樣的神情,小姐從未有過,也許是席間三小姐的話傷了小姐的心。二小姐對自己的小姐是什麼樣的心,她們自然知道,可背地裡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實在是……
幾人思忖著,正不知如何勸慰一下自己的小姐,卻聽衛臨瀟開口道:“惜竹,你去大夫人院裡,找惜蘭問問,那邊中午散了後,是什麼情形?”
宛若平常的淡然,可幾人都聽出了聲音裡的凝重來。
惜竹原本是大夫人院裡的大丫鬟,和大夫人房中的惜文,惜蘭,惜梅感情深厚。惜文她們雖知大夫人面上甚好,實在卻不待見這個候府的嫡長女,可真有個風吹草動的,私下裡總會想法子過來透點資訊。
衛臨瀟卻從未著人去那邊探過訊息。
幾人心中不禁一沉,雖有疑惑,可惜竹一聽吩咐,卻還連忙應了聲“是”,看了沈媽媽一眼,便轉身出門。
誰知剛到門口處,便被衛臨瀟喚了回來。
“算了,鬧了半日,我也倦了。”衛臨瀟站起來,找她們又能問出什麼來?臨塵既說晚間來,便不會失約。何況他走時的樣子,也似有話要說,不如直接問他好了,何必遣人去那邊打聽呢。
說完,舉步向屋外走去。問廈連忙跑過去打簾,其它的幾人卻立在身後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見衛臨瀟走出去,便都忙跟著出了門。
衛臨瀟回頭道:“沈媽媽,您去母親處報一聲,我身體不適,恐是晚上家宴不能去,省得過了病氣給弟妹們。”
衛逸天回來,一家團聚,晚上少不了一整團圓飯。她對衛逸天並無什麼感情,而且有衛逸天在,大夫人怕是比常日更不願她在眼前晃悠。
可這時候不去,大夫人心中難道不會有別的想法?兩相權衡,還是應該去的,沈媽媽沒有動,遲疑著說:“小姐……”
第六章節 揣測
衛臨瀟知道沈媽媽的顧慮,因此沉呤了一下道:“這屋裡待了半天,也覺得氣悶,我正想讓惜竹跟著我去梅苑裡走走,不如叫上素妗和問夏,一起去折點梅花,您一會兒再去大夫人院裡,讓她們跟著您送些過去,說是我孝敬母親的,可好?”
也算是權了大夫人的臉面,在候爺那裡表了母慈子孝,沈媽媽便點了點頭。
衛臨瀟又道:“媽媽您著人去把那個清白釉如意紋長頸梅瓶找出來,那瓶子配著紅梅剛好,待會兒,就用那瓶子插了梅花送過去吧。”
幾人俱驚,那可是兩年前,小姐的及笄禮,皇后親賜的東西。且不說那瓶子的價值,便是那份榮耀,日後小姐出嫁,作為嫁妝,到了夫家,那也是世間難尋的體面。
除了幾位王爺家的郡主,皇后可從未親賜過哪位國公候爺家的小姐及笄賀禮,更不要說一般的文官武官家了。
如今巴巴送這個過去,可是有什麼深意?難道真的有大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