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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力。” 由此一來,不相信基督之贖罪的太宰治自然不能得到神的義,從而關閉了自己通往天國的道路。既然不能得到神的義,就自己創造自己的義——“像玩撲克牌一樣,負的全部收齊,就變成了正的。”(《維榮之妻》)面對神的權威,他建立起了自己的權威——要是神不懲罰我,我就自己懲罰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神不啻他自我懲罰的工具。神被太宰治利用後便遭到了拋棄。可以說,太宰治自始至終貫徹了人本主義,以人的勝利來戰勝了神,從而反過來證實了神的勝利。無疑,當他拒絕了神的拯救時,信仰也就發生了危機,註定了他自我懲罰的盡頭只能是自殺。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永遠的少年”太宰治及其文學的心理軌跡(譯者序)(5)

我們不難發現,儘管神暫時統一了太宰治分裂的自我,但卻不能填平太宰治與不存在著神的外部世界之間的鴻溝。太宰治因為神不是走進了大眾和現實,反而更加遠離了現實的人類。但太宰治活著的目的更主要是在向人類的求愛中透過他人來證實自己的存在價值,較之神的肯定,他更希求的是人的肯定,甘願為得到人類的信賴和愛而放棄神的恩寵。所以,他只是藉助了神的力量,而不可能在信仰的世界裡駐足常留,必然在終極意義上拋棄神而返回到人間,即便這是一個不可能獲得“信賴”和“安慰”的冷漠世間。可是,“怎麼也不能對人類死心的”的太宰治一旦放眼現實世界,面對戰後假民主主義的盛行,沙龍思想在文壇上的支配地位,還有戰後的一片廢墟和舊有道德的全面崩潰,他不禁發出了高度虛無的嘆息:“只是一切都將過去。”(《人間失格》)“管他是不是人面獸心。我們只要活著就行了。”(《維榮之妻》)於是,他只好用肉體的消亡來結束內心的糾葛。但他不願平常地死去,而必須得做一次悲壯的犧牲,來維護併成就自己英雄的聲譽。面對讓人絕望的現實,又要拯救這個神不存在的人類世界,太宰治只好讓自己成為一個來自人間的神,換言之,像耶穌死在十字架上一樣,為了全人類他要勇敢地死去,靠死亡來最後完善自己,然後再用死亡達成的永恆、絕對、至美來拯救人類和現實。因為自殺有著區別於自然死亡和被動死亡的英雄色彩,因此,在他看來,自殺意味著主動拋棄了現實的相對性而獲得了永恆和絕對。於是,1948年6月13日,太宰治投河自殺,試圖透過死亡來成為人類現代的贖罪者,本世紀的耶穌。“是嗎?……真是個好孩子。”(《眉山》)“我們所認識的阿葉(主人公名),又誠實又乖巧,要是不喝酒,不,即使喝酒……也是一個神一樣的好孩子吶。”(《人間失格》)他留下這些自我主張的美麗希望後絕塵而去,他的死不是面對神,不是通向天國的,而是面對人間的,即希望以死亡來換取人們的承認和讚美。不過,太宰治最終也沒能變成耶穌,倒是因其獨特的文學作品在日本文學史上,甚至於世界文學史上佔據了重要的一席之地。如今,太宰治和夏目漱石、宮澤賢治一樣,是日本讀者閱讀得最多的作家之一,甚至成了不少青少年的精神導師。

太宰治作為文學家活躍於日本文壇,只有從1933年到1948年的短短15年。太宰治的文學創作通常分為前期、中期和後期,分別與日本左翼運動遭到鎮壓的戰前時期、第二次世界大戰和戰後的迷惘時代相對應。從空間上看,養育了太宰治的故鄉,乃是津輕這樣一個處於日本本州北端的鄉下地區。儘管太宰治長大成人後移居到了東京的郊外,但除了故鄉津輕和東京之外,他也就只去過伊豆、三島、甲府、新瀉、佐渡等區區幾個地方。不用說前往海外旅遊,就連京都和大阪等關西地區也不曾涉足。換言之,太宰治作為一個文學家,在時間上只短暫地生活在了一個極其特殊而又異常的年代裡,而從空間上說,也只是生活在了一個極其有限的狹窄地域裡。不用說,這樣一個文學家所寫出的作品,成為一種非常偏狹的特殊文學,自有其必然性。

儘管如此,太宰文學卻具有一種超越了時空的不可思議的普遍性和現代性。閱讀《斜陽》和《人間失格》等作品,不能不感覺到,太宰治所直面的乃是人類、特別是現代人共同面對的普遍課題,描寫了現代社會中出現頻率越來越高的自閉者、叛逆者、邊緣人或多餘人的悲劇。比如,就像《人間失格》中的主人公那樣,在現代,一旦試圖富有實驗性地、忠實於自我地生活下去,就很可能遭到社會的疏遠和異化,成為“人間失格者”。或許在所有現代人的心中,都或明或暗地存在著一塊懦弱、孤獨而又渴求著愛的荒地,而這塊荒地卻被太宰治的文字無聲地侵襲,而且無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