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完,從裡屋裡面走出一個女子,膀大腰圓,端著一托盤的茶水,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說我啥呢!”
副連長撇撇嘴,“說你折騰了一天,也沒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出來。”
嫂子老臉一紅,默默地伸出手,在副連長腰間一擰,“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你不還可以閉嘴嗎?**叨叨的……”
看著兩口子的互動,就知道兩個人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模式,甄珠笑了笑,假裝沒有看見。
炕頭上,一個兩歲多的孩子正在那兒玩兒,一看到陌生人,那叫一個興奮,刺溜一下滑下炕,歪著腦袋看著一身軍裝的辛庚,大眼睛裡全是好奇。
甄珠立刻明白收拾炕上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意思了。
並不是什麼邋里邋遢,汙汙的話題,而是家裡有孩子在,單純的炕頭怎麼收拾都收拾不乾淨。
甄珠笑道,“寶寶,你叫什麼名字啊!”
孩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大牛!”
一聽這就是小名,甄珠笑了笑,示意辛庚把小星星放下,對著孩子笑道,“大牛玩什麼啊!帶著弟弟一起玩兒,好不好?”
大牛點點頭,伸出手來牽小星星。
小星星也不怕生,跟著大牛就走了。
大牛從炕頭找了把木頭做的搶,又找了幾個子彈殼,和小星星玩起了打仗的遊戲。
小星星不太懂遊戲規則,急得大牛滿頭大汗。
副連長和嫂子看著笑,也不幫忙。
甄珠在一旁看著,有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晚上吃飯的時候,嫂子端了酒,特地過來敬甄珠。
“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咱們當家最苦最累的時候,是你給了一口飯吃,唱了首歌給他聽。要不是你,陳晨也不會當上作家。這些,嫂子都記著呢!”
嫂子這話一說,甄珠就明白過來了。
副連長的手,大概是什麼時候折的。
可這個時候,哪能提這話頭。
甄珠端著酒杯,笑嘻嘻的說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是我該做的,嫂子這就客氣了。”
一杯小酒被甄珠滋溜一聲,乾脆的喝下肚,嫂子笑了笑,仰頭就喝了,沒有一句廢話。
有些話,說得再多都沒用,還不如記在心裡。
中國人,沒有什麼事兒不能再酒桌和飯桌上解決的。
吃過飯,喝過酒,情誼就到位了。
有些話,清醒的時候不能說,喝醉了就能隨便說了。
副連長喝酒前是個爽朗漢子,喝醉了,是個覺得愧對妻兒和部隊的孩子。
心裡一肚子話,藉著酒勁,對著嫂子都說了出來。
並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豪言壯語,也不是什麼甜到發的甜言蜜語,一句對不起,一句辛苦了,就讓嫂子的眼淚刷啦啦的下來了。
嫂子完全沒了往日的彪悍,感動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副連長說完了這些,開始絮叨起部隊的生活,點點滴滴,歷歷在目。
為了這,三個男人又喝了不少。最後,沒有誰是贏家,都被扶到了炕上。
把孩子都哄睡著了,嫂子才拉著甄珠和嚴瑩瑩,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你們見笑了啊!我們當家的,喝多了就這樣。”
甄珠和嚴瑩瑩連連搖頭。
在甄珠的示意下,嚴瑩瑩開了口:“嫂子和副連長感情挺好啊!能不能給我們講講。”
嫂子看了看炕上睡著了的副連長,就笑了,“我打小就崇拜軍人。
有個嫂子知道了,就給我說,她們那兒有個大齡軍官等著解決個人問題。
不過嘛!
長得不行,嚴重拖了組織的後腿,把連隊的標準拉低了不少。
我想想自己這條件,也不咋地,就同意了。
等見面了,覺得我們當家的也還成,五大三粗的,挺有安全感啊!就是害羞了點,老低頭。
我還以為他搶著要付賬呢!
沒想到,居然拿著指導員給他寫的小條條。
我一下就樂了。
也沒多想,就同意了。
等跟他在一起了,才知道軍嫂不好當。
家裡大事小情都得靠我,兩邊老人也都得照應著,每次聽說他出任務,我就提心吊膽。
好的不靈壞的靈,擔心著擔心著,還真就出了事兒。
我千里迢迢跑過去,人就跟我說了一句,“胳膊折了,不能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