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裡擠就往哪裡擠去了。
我坐下來時,看清身旁是個紅頭髮的十六七歲少年,他看得特別專注,口香糖泡泡破了也不吞回去,臉上粘了一大片。
“九十九分,你說果樹上會有多少顆甜美的果實?”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輕輕的,起伏聲調很特殊,很有那種詭異的抑揚頓挫的聲音。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不是在問我問題,只是伸出舌頭慢慢地舔著嘴上臉邊的口香糖,紅色的頭髮張揚得很有個性。
“我喜歡,這個我喜歡,嘻嘻嘻嘻。”清秀的臉孔突然扭曲起來,少年的冷靜說崩塌就崩塌,冰冷的眼眸裡狂熱起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坐錯位置了。
“我也喜歡,如果果樹上都是香蕉的話,我會把它們都摘下來吃光光,我最喜歡香蕉了。”
我後知後覺地回頭,看到那個帶著耳機的少年將手擱在我椅子後面,他見我回頭對我親切地笑了笑,“你的票,謝謝。”
“不用客氣,反正也沒人用。”我回他一個笑容。
“哦,撲克別亂扔,你知道人家清潔的大嬸很不容易,在我們家鄉我們從不在公共場所扔垃圾。”身後的少年突然手往我耳邊一擋,一張花色的撲克牌出現,他手靈巧一翻,是張紅桃四。
“是嗎,呵呵呵,你也很好啊。”那位一人獨佔整排座位,本來坐姿規矩的紅髮年輕人笑得特別興奮,腳一伸踩在椅子上,渾身激動得壓抑不住顫抖。
很好,我真的坐錯位置了,難怪這裡的人特別少,以後看到只有一個觀眾的座席,怎麼也得躲遠一點。
“對了,這裡是我的位置呢,哈哈,不好意思。”帶著耳機的少年有些靦腆地將手往自己褲子上蹭了蹭。
我小心地站起身,對他點點頭,“我佔座了,你坐。”
“那我不客氣了,撲克不用錢,扔什麼扔,還好你不是我們家鄉的人,不然老子罰款也要罰死你這個不維護公共家園的傢伙。”少年突然手按住椅子沿邊一撐,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個空翻,手快速一掃,接著往我剛剛起來的座位一坐,五指間四張撲克出現。
我不敢回頭往回走,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那你小心。”這個世界,真是讓我退避三尺。
“走那麼快乾嘛,陪我玩玩吧。”
這種聲音在一個男性的口裡,哪怕很年輕的少年,也真是讓我雞皮疙瘩往上竄,那個語調太過飛揚了。
我走到出入門口,飛坦低著頭似睡非睡地倚在牆邊,我走過他時順便打了一聲招呼,可惜他連頭都懶得抬。我臉色有些發白,剛才那個年輕人的殺氣過於外露,讓我出現暈車的後遺症。
那個傢伙,呵呵呵,果實什麼的,不是西索吧。
搭乘電梯回到原來的房間,票白買了,結果什麼都沒看到。我有些疲倦地走入客廳,廳裡的光線很明亮,我輕輕喚了一聲,“蘭斯,回來了。”好像是跟著我的腳步進來的,熟悉的氣息與溫暖。
“嗯。”身後突然有人很自然地抱著我,然後將頭擱在我肩膀上,黑色的頭髮散亂,他有些睏意的聲音很無辜,“我餓了。”
“誰叫你熬夜,也不吃早飯,當然會餓。”我拍拍他的手背,無奈地說,“你很重。”不要把所有重量都往我身上壓過來,我可撐不住你。
廳裡的陽光依舊明亮得可以看到窗外整個城市的繁華,我覺得這種陽光很美好也很溫暖。
我要回去
我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鮮花遍地,天空蔚藍,在我身邊總會站著一個金髮藍眸的孩子,她拿著花鏟笑得天真可愛,我有些迷糊地問她,“我們回到艾斯米了嗎?”
這是艾斯米的花香,這是艾斯米的土地。
“對,這裡是艾斯米,不過這裡也是流星街。”孩子的話語輕易在風中破碎。
垃圾成為這個世界的另一個主旋律,鮮花脆弱得不堪一擊,消逝在這片湛藍的天空下,真的是流星街。
有人隨意坐在高高的垃圾山頂上,面對斜下的夕陽,我看到他深藍色的長風衣上碎裂的黑色法字,在日落的鮮紅中隨著腥風凜冽飛揚。
他半側過臉來,深紫色的短髮下那張笑臉溫柔而乾淨,“沒人想過要改變嗎,那由我來好了,流星街本來就是艾斯米。”
流星街本來就是艾斯米。
我緩緩睜開眼,滿目空洞的黑幕,這不是夢,眼淚從眼眶裡溢位,胸口有些窒息。我安靜得像個剛剛入睡的孩子那樣,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這是米露…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