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確曾聽聞有指婚一事,可霍公子斷然拒絕,想來是並不鐘意吧…”劉子虞沉浸在恍惚的甜蜜裡,完全沒有發覺我異樣的神色。
“您以前和他曾有交情,可知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麼?”她繼續興奮道,情竇初開的美麗心情,我也曾有過,只是太過短暫。
“我與驃騎將軍萍水之交,並不瞭解,不如去問皇后娘娘。”我脫口而出,衛子夫的背影劃過腦海,水紅一片。
“是了,那日我在皇后娘娘寢宮,回頭只見霍公子對著我發呆,對視片刻,他便迅速走開了,但我一直沒忘掉他的眼神,是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溫柔…”
“那…很好啊,正如你意。”我艱澀地開口,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我想,他一定喜歡綠色,所以我一直穿著這件宮裝,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幫子虞呢。”她抿嘴一笑,目光落在我水綠色的綢衫上,微微愣神。
“美人姐姐是我見過,穿綠色最好看的女子。”她似是羨慕,似是感嘆,再無他言。
回宮不久,平靜多時的後宮,便傳來一則喜訊,各色流言蜚語頓起。
我正坐在床頭,翻閱鄭美人贈來的書籍,南陵急急跑了進來,喘著氣道,“美人,桂、桂…”
心頭一驚,我趕忙穩住她道,“先順了氣,什麼桂?”
“桂宮的尹夫人,懷上了龍胎!”她終於清楚地表達出來。
原來是這樣,我悠悠坐回榻上,心裡並無驚訝,更無歡喜,只有點點悵然,漸漸暈成大片。
這是一年來最熱鬧的時日,自我進宮後,在旁人眼裡,劉徹專寵於我,鮮少去別的妃子寢宮,雖無人敢言,卻都看在眼裡。
而尹夫人這次有孕,無疑是給我一個十足的難堪,相較於對尹夫人的奉承與厚待,更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猗蘭殿李美人,是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專寵專房將近一年,仍是顆粒無收,那些眼神裡的異色,那些話語中的輕蔑,如影隨形。
而劉徹自是無心到我這裡,更是印證了大家所料,炙手可熱的傾國傾城,已然失寵了。
她們說,再好的皮相,總有看厭的時候。
她們說,不能懷孕的妃子,陛下絕不會浪費心思。
她們說,李氏氣數將盡,看他們還能風光到幾時。
當年的陳阿嬌,那般尊貴的血統,那般殷厚的背景,仍是因為十餘年不孕皇子,無法誕下龍脈,而名正言順地失寵。
更何況,一個無根無底的美人,一個幾番觸怒龍顏的美人。
雖是有些不習慣,但我思量最多的,仍是劉徹若是對我不再有興趣,會不會有機會逃出皇宮。
猗蘭殿的宮人漸漸地少了起來,除了貼身服侍我的宮婢,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總是以各種藉口被抽調走。
猗蘭殿寬敞明亮的殿門,除了有要事稟報以外,幾乎無人踏足,原本就不算熱鬧的殿堂,也因為劉徹的久不臨幸,而愈發清冷。
猗蘭殿的膳食宮餉,也跟著少了起來,好在我並不在意,吃飽穿暖,豐衣足食,這便夠了。
拜高踩低,果然是後宮的生存法則。
那日在芙蓉園賞秋景,一路上波斯菊妖冶盛開,配著滿地黃葉,好不鮮明。
回宮半月,我和李延年鬧翻了性子,他自然不會讓我繼續任性下去,關於外界的訊息,徹底將我隔絕,只能從南陵那裡聽來隻言片語。
昭陽翁主經常呆在椒房殿,都說她將會是劉徹的新寵,可只有我知道,她最想做的不是后妃,而是將軍夫人。
胃裡一陣噁心,我伏在木柱上,掩住口唇,翻湧而來的緊絞,讓我身子不穩,南陵急急扶著我坐在迴廊上。
狼狽時,卻正趕上遠處行來眾人,我一眼便看到劉徹的身影,“快走!”我顧不上難受,拉著南陵匆匆離去。
“美人,您不想見到尹夫人…”
我回頭,“在這未央宮裡,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見。”
立秋之時,劉徹大赦天下,在桂宮擺下宮宴,連慶兩日,絲竹之音不絕於耳,奢靡而隆重。
我是在聽到轟鳴樂聲時,才從南陵閃爍的話語中知曉,她不敢告訴我,怕我生氣。
我忽然笑起,若這便會讓我生氣,那該如何面對以後的日子。
在整個未央宮裡,獨我置身事外。
更深露重,我緊緊抱著被子,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總是做著各種詭異的夢,夢醒之後,全部忘記乾淨。
今晚的夢格外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