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反而意猶未盡地吮吸著我的小舌,喉嚨乾澀,唇齒間一片濡溼,這兩種感覺對比鮮明,我還沒回過心神,他接著一口又一口餵了下來。
緩過氣來,我一把奪過藥碗,“我自己喝!”
“等你病情好些了,朕便讓你大哥來探望你。”他自然地舒臂將我環住。
劉徹突如其來的柔情讓我摸不著頭腦,他到底在想什麼?
“好,臣妾也思念大哥。”我心裡卻暗暗盤算,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梁公子的事情。
“閎兒還小,過幾年朕再予賜封。”
他微微感嘆,拂著我的肩膀,幽深的眸光穿過我的髮絲。
“陛下不必對我說這些,只要您心裡無愧就好。”永巷夜歌的女子用自己的命換來兒子的平安,可憐可嘆。
“當年之勢,迫不得已,朕也不願如此。”
我推開他,“陛下是萬人之上的君王,若要保全一個女子,又有何難!”他分明在為自己找藉口罷了,他的種種行跡,我比他自己還要清楚,在我心裡劉徹便是花心濫情的代表。
“你能知曉多少?你又有何資格指責朕?”他抓住我的手腕,神色愈厲。
“劉徹。”我一根根扳開他的手指。
他揚眉一動,沒有接話。
“我不適合留在宮裡,只會徒添麻煩,放我走好麼?您可以對天下人說我死了,並不會有損你的顏面。”
“朕為何要答應你?”
“我們之間既然沒有感情,也沒有利益…”
“你莫要妄想。”他猛地站起來。
我身子撲了空,狼狽地趴在床榻上。
他俯身捏住我的臉頰,伸手拂上那朵梨花,神態狂傲凌厲,“記住,朕絕不會隨便愛女人。”
“我雖然笨,但並不傻,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
“宮裡有些地方你不該去。”
“諾。”我明白他說的是長秋殿外的奇怪樹林。
蘇林疾步走了進來,“參見陛下。”
“何事?”劉徹斂了情緒道。
“斥候急報。”
劉徹負手走出,蘇林捧著一摞竹簡逐漸快步跟上,前方有訊息傳來,霍去病他們如何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已經入了宮,封了妃,從此君臣陌路。
我緊緊捂住胸口,心底像被剜去一塊,留下大片空洞,既盼著能看到他,又盼著永不相見!我抽出塌下的木匣,那隻破碎的青銅簪靜靜躺在那裡,除了裂痕,瑩然如初。
躺在床上直到天色將暗,侍婢將室內幾處鳳鳥銅絲臺點亮,我餓了兩天飢腸轆轆。
披上外衣,我隨意綰了頭髮,扶著南陵的手臂,慢悠悠走出內室,掀開帷幔,卻看到劉徹在外殿伏案疾書。
我俯在門框,這才看清他一襲淡黃色衫裾,握筆的手雄勁有力,眉頭凝在一起,身旁堆著厚厚一疊竹簡。
西漢還沒有發明造紙術,竹簡沉重且記載不便,寫不了多少字就滿了。若從旁觀者的角度,也許他的確是一個英武的君王。
我緩緩走到他身旁,盯著那些繁雜的文體,字跡平穩,還沒來得及看清內容,他已經伸手拂去我掉落的髮絲,“餓不餓,朕幫你傳膳?”
“不用,您繼續,國事要緊。”我退在一旁,擺弄著案頭的燭火。
“也好,稍等片刻,陪朕一起吃。”他埋頭專注於奏摺之中,髮鬢線條英挺。
我勾著脖子看去,這一張張竹簡便是整個天下社稷,身旁這個男子他握著的便是蒼生命運。
“你對政要之事有興趣?”他偏過頭來,毫無預兆的開口。
“不是…我只是在看陛下寫字。”我尷尬地捋著頭髮道。
他捲起竹簡,放在右手邊,遂又拉出一策,彷彿自言自語道,“年關備戰正緊,便都是為了明年一戰,只許勝,不能敗。”
“河西之戰必然會勝利的,而祁連山,那是個美麗的地方…”我失神地喃喃低語。
“慘勝猶敗啊,漠南之戰雖勝,可朕並不滿意。”他握著竹簡,伸手搭在膝頭。
“陛下用兵如神,有衛霍兩位將軍坐鎮,大可放心。”我脫口而道,那戎裝煥發的英姿不停閃現在我腦海裡,刺得心頭麻木不已。
“愛妃在平陽府,與他們可有故交?”劉徹話鋒一轉,深眸卷著莫名的笑意盯住我。
握著燭臺的手輕輕一顫,我隨即維持著平靜道,“故交談不上,曾有數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