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心中卻是對未來深深的恐懼,我一面鼓勵霍去病建功立業,一面又怕那一天終將來臨。死亡太沉重,我沒有勇氣去面對。
天邊紅雲翻滾,我將目光投向遠處,渭水湯湯,東流不復。我心中突然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我闖入了歷史的時空,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盡力去改變它?霍去病是不是可以不用死去?可我又算什麼呢?就像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塵,那麼微不足道。
如果一切早已被註定,那麼就讓我勇敢一次吧!歷史的腳步從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霍去病將我送回公主府,我不肯再和他同騎一馬,倒不是不好意思,是不想讓別人看見,惹來不必要的是非。
可他根本沒聽進我的話,將我提到馬背上,穩穩地箍在身前,一路絕塵而去。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我行我素不拘禮節。
回到公主府已經是傍晚時分,路過梅苑的時候,隱約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青紗帳輕輕飄蕩,依稀能看見裡面有兩條人影。
我本來無心偷聽他們的瑣事,剛轉過身子,就聽見趙姬尖細的嗓音傳出,“李姬有什麼好的!”
我剛邁出的腳步又落了下來,原來這八卦的主題是關於我的。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長廊下面,靠在柱子上側耳傾聽,雖然我知道偷聽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但是誰讓我偏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呢?
“這與你不相干。”梁公子淡淡的話語傳來。
“她把你贈她的玉佩隨手送人,你也不在乎嗎?”趙姬的聲音又小了下來,語氣中還帶著嘲諷的意味。
“玉佩即已贈她,她轉贈於何人,那也與我無關。”梁公子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語調。
我卻著實吃驚不小,我送翠縷的玉佩竟然是梁公子送我的?難道我以前和梁公子還有故事?那為什麼翠縷從沒提起過呢,而趙姬又怎麼知道?我滿腦子疑問,以前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我不禁嘆息,小小年紀倒是惹了一身風流債,讓我這個冤大頭來替她還債。
“她心裡只有霍公子,半點沒放你在心上!”趙姬顯然被他的態度激怒,放出狠話來。
“你的話說的太多了。”梁公子聲音微微冷了下來。
“我哪裡比不上她,你卻這般待我!”趙姬情緒激動,好像哭了起來。
得聽到這裡,我覺得已經沒我什麼事了,轉身輕輕地走去。背後的紗帳忽然掀起,我感到有人衝了出來。
“是你?!”趙姬吃驚地說道,我回頭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那眼神中寫滿了嫉恨。
“你也在呢,我剛準備來練琴的。”我糊弄著說道,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她沒再說什麼,從我身邊快速掠了出去,我一個人尷尬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進來吧。”梁公子淡淡的聲音飄了出來。
我想了想,就一口咬定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他也無可奈何,而且趁早說清楚了,對大家也都有好處。
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只見梁公子斜倚在欄杆上,一手搭在膝頭,衣袍拖在地面上,一雙眼睛似有似無地看著我,這姿態慵懶而旖旎。
我猶豫著要怎麼開口,只聽他說道,“李姬又去了馬場。”
“嗯…”我只能點點頭,走到他身旁,坐在軟墊上。
“看來木瓜是要不回了。”他又接著說,竟然笑了起來,我看著他的表情,摸不著頭腦。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玉佩…”我直奔主題,對他訕笑著。
“我早已說過,你不是李姬。”他重重地打斷了我的話,眼眸中有絲寒芒一閃即逝。
“以前的事我確實都不記得了,要是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我站起身來,朝他一揖禮,說完廣袖一揮向屋外走去,既然他都已知道了,我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勿要和霍去病走得太近,你們並非同路之人。”他忽然在身後開口說道。
我駐足回頭,只見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我面前,俯身盯著我,我第一次覺得有種壓迫感。
“這和你沒關係。”我有些氣惱,他的意思不就是我配不上霍去病麼?突然覺得很沮喪,他說的沒錯,我們身份天差地別,可我不甘心,既然他喜歡我,那又有何不可?我從心底裡沒辦法認同封建社會的觀念,我始終固執地堅持,愛不愛是兩個人的,和別人無關。
“言盡於此,李姬,你好自為之。”他伸手捏起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揚起,對著他的眼瞳,我毫不避忌地直視著他,倔強地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