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不去招惹他。
雙手攀著琴絃,腦子裡還想著即將到來的戰爭,忽然有了靈感,心中的旋律指引著手指的撥弄,琴聲悠然響起,曲子哀傷低沉。
離開家園的年輕士兵,戰火紛飛流離失所的難民,失去親人的老弱婦孺,我隨著琴聲幽幽唱到,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這首無衣我只記得前面兩句,反覆唱著,忽然間,梁公子接著我的歌聲,將最後一句唱了出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他凝視著我,那眼神和平時有所不同,褐色的瞳仁更加深邃,臉上的笑意隱隱有幾分蕭索。等到歌女散去之後,梁公子坐到我旁邊,他似乎已經發現,我總是喜歡一個人留下來。
“李姬很關心國事。”他淡淡說著,眼神飄向窗外,他說話時不喜歡看著我。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不關心麼?”他每次叫我李姬的時候,總是揚著聲調,好像看透了我一般。而霍去病每次這樣叫我,卻讓我覺得踏實安心。
“我似乎根本不瞭解你。”他轉過頭,看著我的眼睛,嘴角翹起,像是嘆息地說道。
我又是一陣無語,最怕別人提到以前的事情,這個時候,沉默是金。
“你認為接下來朝廷將會怎樣?”他公然問起戰事,而且問一個歌女這些問題,實在是不合常理。
“攻打匈奴,收復失地。”我定定地開口,雙手在琴絃上用力一撥,錚地一聲長鳴,迴盪在午後的微風中。
他有一瞬間的怔忡,被我捕捉到。他並不答話,起身走到另一架古琴旁,低頭撥弄了起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 ,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他旁若無人地唱起歌來,我靜靜聽著,可是聽了一會,我就坐不住了。這首詩經我有印象,但是具體歌詞卻不記得了。當我反覆聽著“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木瓜…那麼上巳節那晚,我隨手贈給霍去病的“禮物”,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定情信物!
我抬頭看他,只見他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一邊唱一邊用眼睛瞟著我,顯然他是故意唱給我聽。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我臉上灼熱發燙,又想起當時的情境,我更加覺得羞愧不已。我送什麼不好,偏要送木瓜。幸虧我沒有收他的玉佩,要不然真是百口莫辯了。
我紅著臉坐在地上,梁公子看著我的表情,似乎很滿意,停下歌聲,望著我說道,“不知李姬的木瓜贈與何人?”
“送到肚子裡去了!”我摸了摸臉頰,忿忿地說道。
“霍公子定然不捨得吃掉它。”他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我,語氣中帶著笑意。
“不就是送錯了東西,我找他說清楚就是了,很可笑嗎?”我抬起眼簾盯著他,這些細枝末節有這麼重要麼,古人真是迂腐。
“那你要先問問這裡,是否真的想要回來。”他緩緩走到我面前,拿著竹簡輕輕點在我心口處,等我抬頭時,人已經走了出去,我盯著他遠去的衣角,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我心裡真的不想要回麼,我當時只當普通禮物送給他的,那現在呢,要還是不要?我內心掙扎著,朝廷就要開戰,霍去病一定忙得不可開交,為了這種小事去打擾他,我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氣了?
思來想去,決定先去馬場看看,說不定能碰到他,也許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換上那套被我改制過的襦裙,我一個人去了馬場。午間馬場的人並不多,馬圈內有幾名騎奴在刷馬,趙嘗不在其中。沿著外圍漫無目的地走著,偶爾有幾匹駿馬從身旁馳過,我現在已經不再懼怕奔跑的馬匹了,甚至想試一試騎在馬背上的滋味。
“公孫,上次抽選的馬匹如何?”
“膘肥肌健,鬃短蹄壯,很適合長途奔襲。”
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回頭只見一身戎裝的衛青,從西邊的通道中走了出來,身旁是一名同樣裝束的中年男子,幾名侍衛緊隨其後。
暗紅色的內袍,護身鐵甲在陽光下泛著金光,鹿皮長靴護膝,玄色披風在身後擺盪,一手握住腰間的佩劍,戎裝下的衛青散發出逼人的氣度,這才是那個馳騁戰場的鐵血將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