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門,發現他已經無聲無息的死掉了。鑑於陳福每隔七天才會進去一次,把該送的送進去,該扔的扔出來,所以也就無從判定父親是在七天中的哪一天死的。在暮春的溫暖空氣中,父親在床上爛得湯汁四溢,以至於後來無論陳福怎樣想辦法,都無法去除父親遺書上的腥甜的屍味。
遺書的內容原本應當乏善可陳,因為風蔚然是唯一的繼承人,而死者風靖源除了這座正在慢慢腐爛的宅子外並無其他遺產。但事實上的遺囑卻出乎他人意料之外,風靖源要陳福即刻送信到雁都風長青家中,將全部家業——包括家僕陳福和兒子風蔚然——都託付給這位尊貴顯赫的風氏遠親。
於是風蔚然生平第一次出了遠門,並且永遠離開了舊日的家。在顛簸的馬車上,他緊緊靠著陳福,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片茫然,索性不去想他,甚至沒有想到掀起簾子再看一眼狹小的杜林。這座小城同他過去的生活一起,漸漸成為了記憶中的蒼白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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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只是覺得熱(1)
風蔚然後來在雲家做人質,閒得骨頭髮癢的時候,開始對風長青進行有罪推定。推論一:風長青一開始就想讓自己去雲家做人質,所以才會溫情脈脈的過繼自己為子。推論二:風長青本來是真的想要收養自己,只有當發現自己不會飛的時候,對方才決定讓自己去做人質的。不過這些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在於結果。推來推去,總而言之一句話:風長青收自己做養子,然後扔到雲家當人質,真禽獸也。
這個結論到來之前,他首先跨入了雁都風家的大門。此風非彼風,跨進大門後的第一眼,他就感覺,自己的父親不過是個可笑的土財主。
風長青在毫不華麗卻極有氣派的會客廳中等待著風蔚然。他愛憐的摸摸風蔚然的腦袋,感懷了幾句他父親的不幸命運,然後提高了聲調。
“都聽著,從這一刻開始,風蔚然就是我的兒子,”他說,“任何人不許對他有絲毫怠慢。”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要到起飛日之後才能體會到,在此之前,他正處於一生中極其短暫的幸福時光中。每一頓飯至少有十個菜,每一天可以和風氏家族的其他孩子一同玩耍,他們身上都帶著高層貴族那種特有的彬彬有禮,以風蔚然此刻的年紀,還無法領會到其中的冷漠。他只是沉浸在那些卑微的幸福中,並且慢慢不再想起杜林街邊的烤花鼠。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七夕。七夕到來的時候,就是羽族一年一度的起飛日。按照不成文的習俗,那些有名望的家族中所有年滿七歲而又從來沒有飛過的後代,都要去往雁都城外的跑馬溪進行第一次飛行。這也算是雁都城所有貴族每一年中的大事之一。
風蔚然長這麼大也難得趕上一回這樣的盛事,居然沒心沒肺的大睡了一個白天,黑夜到來時才打著呵欠醒過來,慢吞吞的整理儀容,惹得僕人們都誇“蔚然少爺有大家氣度”。
風氏是血統高貴的家族,一般而言,第一次起飛之後,大多數人都能每月飛行一次,還有相當數量的精英可以做到每天都能飛行。
“戰爭年代中,我們風氏的英雄舉不勝舉啊!”風長青對風蔚然說,“即便是最精英的鶴雪團中,也少不了姓風的。”
說話時,兩人正坐在風長青的馬車中,後者似乎是在用這種不同尋常的待遇表示自己對風蔚然的重視。但當時風蔚然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黑夜中也全然沒發覺風長青幾個親子妒嫉的目光。他只是對鶴雪這個詞很好奇。
“鶴雪?真的有過這樣的人嗎?”他問,“我以為那是故事裡編出來的呢。”
風長青哈哈大笑:“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鶴雪、天羅、天驅,不過是些歷史的名詞而已,可是歷史本身也是編出來的。”
他拍了拍風蔚然的肩膀:“所以呢,這些東西和鬼神一樣,你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假的。”
風蔚然似懂非懂,隨意的點點頭,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跑馬溪。溪邊有一片平坦寬闊的綠地,正適合羽人們起飛與落地。當然,這是貴族專屬的領地,平民是進不去的。
幾年後,風蔚然向石秋瞳講述當時的場面的時候,首先著力的渲染了一番起飛之前冗長的祭祖儀式。石秋瞳覺得自己很倒黴,早知道就不告訴這混蛋她日後還要去參加羽族的祭典的事情了,現在被他抓了打擊恐嚇自己的機會。
“總而言之呢,我之前從沒想到過有一天我會站著睡著,”風蔚然說,“但我真的睡著了。所以我勸你最好別去參加那種祭典,那麼漂亮的姑娘當眾打呼嚕,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