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會想清楚麼?”
“……”
“我和他說,就算他不肯見我,就算他現在……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也還是把他當以前的他。我勸他別再和我哥哥攪合在一起,我不想他也陪葬進去。”
姜嘯之心裡一驚!
厲婷婷竟然勸秦子澗離開元晟?!這恐怕是他辦不到的事。
“我說我們總能找到辦法,像模像樣活下去,我叫他別再殺人了,我說我這就去找工作,等我穩定下來我們再找別的路,反正丹珠在我手裡……”
原來如此。姜嘯之心頭不由泛起一絲苦澀。怪不得厲婷婷這麼快就振作起來、像沒事兒似的努力謀生,原來背後還有這番計劃。如果不是今天偶遇秦子澗,他們這些錦衣衛,還在“給他人作嫁衣裳”呢。
姜嘯之沒覺得憤怒,他只想苦笑,厲婷婷想得倒是很好,只可惜這條路,秦子澗是鐵定不肯走的。
那個人,已經被毀掉了。
“於是,皇后又覺得無路可走了,是麼?”姜嘯之突然說。
厲婷婷不吭聲,神情還是呆呆的。
“然後,就又想停下來,卡在這兒?”他繼續說。
厲婷婷不由微微揚起頭,看了他一眼。
姜嘯之很少用這種刺人的語氣說話,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沉默並且平和的。但是那次在屋內的爭吵,讓厲婷婷暗自吃驚,她隱約覺得這男人內心,深埋著某些格外殘酷的東西。
如果有縫隙,它就會像芥子氣一樣洩露出來。
此刻他這冰冷冷的語氣,讓厲婷婷不由想起那晚的爭執。
“我知道,我這麼說,皇后肯定得生氣,肯定會說我怎麼理解得了。”姜嘯之淡淡地說,“皇后這一生所遭受的,的確沒多少人能夠理解。家破人亡,所愛的人別有懷抱……這種事情湊在一塊兒,當然很慘。”
厲婷婷驚愕地瞪著他,她想說你好大膽子!她還想說你怎麼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講話!
可她太吃驚了,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很慘的人生呢,臣碰巧也見過幾個。就拿皇后認識的人來說吧:井遙兩三歲上就沒了父親,那時候他走路都走不穩。他家人丁稀少,井昊將軍過世,留下一屋子的女眷,皇后見過井遙的母親麼?一個成日以淚洗面的寡婦,永遠活在過去,再快活的人,見了她都會覺得痛苦;趙王的父親,一生只知道玩樂,先帝爺當著群臣的面罵他是個廢物,把他趕出朝堂,母親則是銀赫舞女,身份低賤,連狄語都不會說,被嫡妻欺負得險些自盡;連翼呢,雙親都是財迷,把兒子當成搖錢樹,每月月俸搜刮得乾乾淨淨,恨不能連母愛都要拿錢來兌換;遊麟家裡兄弟多,父母又一碗水端不平,怎麼都不喜歡大兒子,遊麟盡心盡力的討好也不行,只有最小的弟弟和他好;至於陛下,都不用臣說,皇后早就很清楚了。”
厲婷婷微微張著嘴,她無比詫異地望著姜嘯之!
“這些人生,皇后覺得哪一個更強些?皇后又願意和誰交換?”姜嘯之諷刺地看著她,“皇后生在天子家裡,被嚴父慈母愛惜呵護著長大,不幸到了十九歲,突然失去這一切至少您還享受了十九年的幸福人生,不是麼?”
厲婷婷努力再三,才從嗓子眼裡逼出聲音:“……你真是……真是吃了豹子膽!敢這麼和我說話!”
“臣只是把自己看見的說出來而已。”姜嘯之不卑不亢地看著她,“也許是臣的磁場有問題,身邊盡是些畸零人,只是皇后,這麼看來,大家各有各的痛苦,你應該不是最慘的那個。”
厲婷婷呆愣了半晌,啞聲道:“最慘的那個是誰?難不成,是你們陛下?”
姜嘯之垂下眼簾,有一會兒沒做聲。
“皇后要聽很慘的故事麼?”他突然說,“那我就講一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今晚陰曆十五,沒有云彩,白霧霧的光線不像月色,卻像瀰漫的雪霜,顯得四周更加清冷。厲婷婷默默坐在密匝匝的藤花架子下面,植物早就枯萎了,只剩了乾枯細長的枝條,錯亂盤成一團。
“有這麼個小孩子。”他突然間開了口,“七八歲上,家裡突然遭了難。遭了……賊人。”
厲婷婷一聲不響的聽著。
“父母兄弟全都不在了,只有這個小孩子逃了出來。他逃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一套精緻的壽衣。是因為,趕巧這孩子重病不起,壽衣其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