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厲婷婷為啥會痴情於這些古怪的色塊,就像遊迅說的,這和往畫布上潑油漆,有什麼區別?
姜嘯之並不是對藝術一竅不通的那種人,和一碰上琴棋書畫就頭疼的遊迅不同,他有鍾情的傳統畫家,甚至家中還藏了徐賢齡的一副靈狐真跡。就算到這邊來,對那些國外藝術,姜嘯之也不是一概排斥,他喜歡小巧的莫臥兒細密畫,喜歡保羅塞尚,喜歡丟勒的版畫。他能從那些畫裡感受到優美和力度,丟勒的《祈禱的手》,他甚至能看出淚水來,為了畫裡深藏著的兄弟感情。
為了這次的康定斯基,事前姜嘯之甚至花了一個晚上,詳細在網上查了現代美術史,他可不希望自己像裴峻那樣,坐在藝術廳裡打瞌睡。雖然是完全陌生的東西,但在姜嘯之看來,既然有機會,就多瞭解一點,康定斯基對錦衣衛都指揮使而言,的確沒什麼用處,不過知道一點兒總不算壞。
然後,他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審美觀”看來還很落後:從印象派到野獸派,這個階段都還行,包括表現主義,他都能看懂。但是一到立體主義,姜嘯之就卡住了,至於再後面的達達主義,形而上,超現實什麼的,就更別提。尤其二戰後的作品,花了兩個鐘頭看完最後一幅畫,姜嘯之頭暈眼花關面,心裡只有一個聲音:“我靠!”
他始終覺得藝術這種東西是無國界無民族的,怎麼都可以找到理解的方式,任何藝術作品都不該被排斥。大延朝的武功侯堅定的秉持著這個觀念,直至不幸,撞上了康定斯基。
姜嘯之弄不懂厲婷婷為啥會喜歡這,他見過厲婷婷的作品,從早先的到最近的他都看過。她最早偷偷在高中學畫畫,讓表妹給她打掩護,說她參加了長跑隊,放學後得天天練習其實卻是和一個美術班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以初戀來換畫畫的機會。
厲婷婷最早開始的就是上輩子最熟悉的傳統國畫,她根本不用從頭學,就好像畫自己要從她筆下流淌出來一樣。
後來這段遮遮掩掩的初戀被厲鼎彥發覺,他發了很大的火,不為女兒早戀,卻為她私自去畫畫。
當初的作品還留下了一兩幅,姜嘯之看得懂青綠山水,他也能看出,畫者皴筆手法老練得道。
因為那次打擊,厲婷婷捨棄了喜愛的國畫,到了大學,她突然轉頭去接觸現代藝術。她畫靜物和花朵,一朵花能有披薩餅那麼大,草莓在綠底色上紅得刺目,她也畫人,躺在沙發上哭泣的男孩,追風箏的女孩,窗臺上奪目的串串紅,聖誕樹下寂寞的小狗……那些畫,姜嘯之也見過,他覺得他能看懂,厲婷婷在畫裡藏了渴望和熱情,他能明白厲婷婷到底要表達什麼。
但是,康定斯基的這些,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皇后畫的比他強。”姜嘯之小聲說。
厲婷婷苦笑起來。
倆人轉了約莫有一個鐘頭,厲婷婷和姜嘯之說,他何不找個角落坐一會兒呢?
“不用跟著我了,我自己往裡面轉轉,兩個小時,我看夠了,再回來找你。”厲婷婷說。
姜嘯之想了想,同意了。
看他坐下來,厲婷婷裝作輕鬆的樣子,慢慢往裡面的廳徜徉,饒過一堵牆,確定姜嘯之看不見她了,厲婷婷突然加快腳步!
她快速穿過重重畫廊,一直到最裡面,只消一眼,厲婷婷就看見了那副鮮豔燦爛的《構成第七號》。
在那幅畫跟前,站著一個穿藍色套裙的女子。
那是個比她個頭更高的女子,穿著深色西裝短裙,裡面是白色襯衣,短髮,拿著包,一副隨處可見的事務性打扮,一般人會認為她是藝術館的工作人員。
厲婷婷的心咯噔一下,那是秦子澗。
他卻沒出聲,衝著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著自己來。
倆人從一個工作人員使用的側門出了展廳,從地下道一直走到停車場。
“姜嘯之呢?”秦子澗這才問。
“還在展廳裡。”厲婷婷小聲說,她很緊張,怕被姜嘯之發覺。
“不用怕。就算他現在發覺,再出來也趕不及了。”秦子澗說完,鑽進車裡。
臨上車之前,厲婷婷回頭看了美術館一眼。
她心中充滿了歉意。
秦子澗一直將車開到賓館。
他們開了個房間,厲婷婷在房間裡換上了一身華胤當地的男裝,秦子澗又將她原本的服裝和手機之物,打包裝好交給她。
“到了之後,直接去鴻運來客棧,就在臨川樓旁邊記得臨川樓麼?”
厲婷婷點點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