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雖然不中用,再過兩個月,腿腳能動了,也能去伺候你。等孩子落生,舅媽去幫你坐月子!舅媽比外頭僱的那些人強!知道你愛吃什麼,做起來不費事。”
阮沅心裡又是傷心,又是溫暖,她啜泣道:“舅媽你還說這些……舅舅如果知道了,肯定得跟您吵。”
“咳!他吵他的,他能攔著我了?”任萍滿不以為意,“外甥坐月子,我去幫忙怎麼不行?你就是這家裡養大的,哪有眼看著你無依無靠,還不趕著上前幫一把的道理?”
任萍這樣體貼關懷,才算緩解了阮沅心裡的苦痛。
接下來,任萍又問阮沅的打算。阮沅說她眼下什麼打算都沒有,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你這樣想是對的,現在,就先顧著孩子。一切都以孩子優先。”任萍說著,摸摸阮沅的頭髮,“往後,再找個機會和宗恪談談,慢慢來,別再把他當成敵人了,阿沅,一切都有辦法解決的,仇恨也不是非得以仇恨的方式來解決。如果再有為難的事兒就來找舅媽,舅媽說什麼也會幫你的。”
任萍的聲音那麼柔和慈愛,阮沅的眼淚不禁又往外湧。
四點之前,阮沅從舅媽家告辭出來。
臨別時,她叮囑舅媽,別把今天的事兒和表姐厲婷婷說,不然可能會節外生枝。
“我親爹當年做的那事兒……真是對不住她。”阮沅眼簾一垂,聲音低啞,“這一提起來,表姐又得傷心。等事情過去了,再過兩年,大家都平和了,我再找機會慢慢和她說。”
任萍連連點頭,又問:“你就這麼回去啊?一個人成不成啊?不然我叫姜嘯之過來?”
阮沅淚還在眼睛裡,卻笑起來:“舅媽別麻煩了,錦衣衛到那兒又得給宗恪行禮,麻煩一堆,還是我自己走吧,現在時間早,快巴方便得很。”
任萍又千叮嚀萬囑咐了,才目送阮沅下樓。
出來小區,坐在路邊長椅上,阮沅又呆呆想了一會兒。她哭了一下午,眼睛又幹又澀,取出小鏡子看了看,真是又難看又可憐。她嘆了口氣,這下子,痕跡是怎麼都掩飾不了了。
她不想讓宗恪來接她,阮沅想自己坐快巴回家。
因為她不知道見了宗恪自己該怎麼說,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拿何種面目回家去,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丈夫。
晚上到家,宗恪若問起,她到底該怎麼回答呢?……
阮沅依然想哭,她真不知道眼下自己這個樣子,到底該不該回家去。可是不回家,她也沒有別的去處,而且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她就想抱著宗恪哭一場。
她覺得自己像個從噩夢裡醒過來的小孩,非得找個最親近的人依靠著,被耐心安慰著,慢慢平靜下來,再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阮沅不知道該怎麼和宗恪說,她想說“那些我都放下了,我再也不會害你了”……
可究竟該怎麼開口呢?
胡思亂想著,阮沅的腦子打了個閃!
他知道了!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前一段時間宗恪會性情大變!
他一定是知道真相了!
阮沅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宗恪離家那天下午,宗恆來找過他,姜嘯之說宗恆最近總往這邊跑,像是在查詢什麼,助理說堂弟離去之後,宗恪臉色很糟,像是大病了一場……
那之後,他一夜未歸,次日回到家,連看都不肯看阮沅一眼,接下來,一連兩個禮拜不肯搭理她,甚至碰都不願碰她一下……他一定是知道了!
阮沅只覺得心窩像浸透了冰雪!
她想起那晚上,酒醉後的宗恪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以前的事,我想,我可以試著放下來……”
以前的什麼事?
……不就是二十年前,她曾經刺殺過他的事麼!
原來宗恪試圖要放下的,竟然是這件事!
阮沅渾身都開始發抖了!
原來他知道了!原來他全都知道了!
阮沅的手指緊緊抓著長椅扶手,她的臉色發青!
宗恪明明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為什麼他還肯留在她身邊?!
難道他不是應該第一時間殺掉她,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回到那邊世界去麼?
難道他心裡沒有恨麼?……
難道他沒有想過,這女人往後,很可能還會對他不利麼?
他為什麼還要和她在一起?和這個曾經刺殺過他、後來又處心積慮隱瞞身份,再次接近他的自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