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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時候,她也沒嫌棄過我不認識字啊。”

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阮沅想,等到她長大了,就開始蔑視這個從小跟著她的小伴當了。

“跑也沒跑多久,後來就不讓我到處跑了,他們把我關在那後面,”宗恪順手指了指宮殿西頭,“別說認字,一日能有三餐吃,就很感恩了。”

他說著,伏地湊過來,悄聲說:“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攻下這個國家?”

濃濃的酒氣襲上阮沅的臉,她沒有避開:“為什麼?”

“如果不能征服它,我會覺得,自己還是被關在那個院子裡,出不來。”他的眼睛忽閃著光,“只有當這宮殿徹底臣服於腳下,我才算獲得真正的自由。”

這話,讓阮沅無比悲哀,征服這個王朝和得到縈玉的愛,這本來就是兩件矛盾的事情,難道宗恪竟然看不出來麼?

“回到舜天,父親才發現我連字都不認識。”宗恪呵呵笑起來,“他這才慌了手腳: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太子,怎麼能接替他的皇位,一統天下呢?”

阮沅點頭:“嗯,那他勢必不會教你吟詩作賦,丹青撫琴了,你也不需要學這些,你需要學習怎麼打仗治國,怎麼處理奏章,實用的東西才是目標。”

“詩詞歌賦這些,也不是完全不學。”宗恪說,“身為太子,也不能對此一竅不通不是?可是學得非常淺,當然,我自己對這些也沒什麼興趣。”

阮沅笑,“說來,你的詩作究竟如何?”

“我的詩作嘛,有對街炸油條的王老二的味道。”

阮沅哈哈大笑!

“騙人,才沒可能那麼差呢!”阮沅使勁搖頭。

“嗯,可是比縈玉,就差太遠太遠了。”宗恪露出一絲苦笑,“她總說我附庸風雅,花間喝道的事兒幹了一堆,還自以為是錦上添花呢。”

阮沅笑不出來了。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給她找來一副舊朝徐賢齡的畫……哦,你不知道徐賢齡,說起來,相當於那邊趙孟的地位吧,距今也有一千多年了,徐賢齡這傢伙怪得很,士族子弟,家裡超級有錢有背景,一家子做大官做到煩,所以不用靠賣畫賺錢,臨死的時候,認為世人無法理解自己,怕作品淪為土財主們附庸風雅的道具,於是他就跟卡夫卡似的,命兒子把畫作全部付之一炬,遺囑說,如果兒子不忍心、違背了意願,那他做鬼都不放過他……所以徐賢齡的現存畫作非常稀少。那一副,是我花了不少渠道弄到手的,本來獻寶似的,喜滋滋捧了去給縈玉,結果她瞥了一眼,就說這是贗品。”

“真是贗品?”

宗恪點點頭:“她隨手一指,就點出兩三處與真跡不符的地方,我竟一處都沒看出來。縈玉說,徐賢齡喜歡狐狸,卻篤信狐仙,所以畫狐時會以很巧妙的方式不點其眸,卻不顯得刻意,他是害怕自己擅自描摹狐狸,冒犯狐仙……我得到的那幅畫,狐狸雙眼圓睜,也難怪她一見就嗤之以鼻。”

阮沅的怒火慢慢平息,縈玉在這方面是有造詣的,她幼年跟從父親品鑑名畫時,宗恪還在為下一餐飯發愁……一個博聞強記,一個初入門徑,倆人水準相差太遠了,也難怪縈玉瞧不起他。

“和秦子澗比起來,我差得不是一點點。”宗恪低聲喃喃,“有時聽他們兩個聯詩,拿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艱澀典故來互相調侃……或許那裡面,還藏有我察覺不出來的對我的諷刺吧?”

阮沅默默聽著。

“……只有一樣事情,我能勝過秦子澗。”

“是什麼?”

“棋。”

宗恪說的就是圍棋,也是兩個世界裡面,僅有的兩樣規則完全相同的遊戲之一,另外一樣,就是石頭剪刀布。

“琴棋書畫,我輸了三樣,好歹有一樣水平勝過他。”宗恪露出像是自嘲一樣的微笑,“所以那段時間,只要我心裡不痛快了,就會命令秦子澗和我下棋。”

“……他輸了,你就快活了?”

宗恪沒有立即回答,半晌,才搖搖頭:“仍然不快活。”

“怎麼呢?”

“我們倆下棋的時候,縈玉總是在旁邊觀戰,秦子澗越輸,她就越著急,我看她著急,就會出手更狠……”

阮沅搖搖頭,這不是故意慪氣又是什麼呢?縈玉和秦子澗據說差不多大,宗恪比他們倆小兩、三歲,雖然三個人是君、臣、後,可那時都不過才二十上下,也只有小孩子,才會用這種孩子氣的辦法明爭暗鬥。

“看著大片大片黑子被我吃光,我心裡就覺得特別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