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上捉柳絮,那柳絮成團成球,在車子前後飛繞,只管撩面拂頸,說它無賴一點也不錯。及至開會的地點,是一幢有白石庭階草地的洋房,這裡柳絮越發濛濛的下得緊,下車付車錢,在門口立得一會兒,就撲滿了一身。春光有這樣明迷,我竟是第一次曉得,真的人世都成了仙境。
開會在樓上,到有約二十人,多是青年,覺得像在教室裡。開會中間,忽又拉起警報,隨即聽見摜炸彈,一記一記的鈍聲打到大地的心裡,我正起立說話,幾次停下來等飛機的爆音從頭上過去。飛機時遠時近,這天的空襲時間很長,警報久久不解除。這亦是一種真實,至少使人有切身之感,然而是非常不好的真實,如雲無明亦是一種實在。
三
青芸今年三十歲,因我回家之便,送她到杭州結婚。婿家姓沈,原是胡村近地清風嶺下剡溪邊沈家灣人,土裡土氣,出來跟我做做小事情。青芸仍是胡村女子的派頭,不講戀愛,單覺女大當嫁是常道,看中他,是為仍可住在我家照顧弟妹。為了我,她連終身大事亦這樣闊達。她從小有我這個叔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