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野沒有抬頭,手搭在酒杯上卻也沒有鬆開,那女子不敢對他說什麼,轉而看向楊以辰,眼中帶著警告意味,示意他不要繼續跟鍾野喝下去了,這是在喝他的心血,平日裡別說這麼多酒了,即便是首長請吃飯,也要照顧一下他,桌上從來不擺酒。
楊以辰一口將杯中酒喝光,放下筷子,又開了一瓶,探手給鍾野剩下的半杯酒斟滿,這舉動讓那女子更是憤怒不堪,對他怒目而視,那模樣恨不得下一秒鐘就ko掉楊以辰。
楊以辰還是什麼都沒說,斟滿之後,看了對方一眼,旁邊上的一小盆飯熱氣漸漸散去,兩人心有靈犀,酒杯不動,分別盛飯,然後搭配桌上的菜,風捲殘雲,就像是比賽一樣,看著兩人吃東西,從後廚走出來的中年女子,會心一笑,從抽屜裡拿出一些零錢,算好了多少,擺放在身前。
四菜一湯,一小盆飯,兩個大男人,全部消滅,最後的湯水都泡了飯,空空如也,一掃而空,餐巾紙擦擦嘴,一杯酒,端起,一飲而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鍾野將手伸向兜裡,楊以辰先一步站起身,走到那中年女子面前,看到她面前桌上的零錢,心領神會,從自己兜裡掏出二百塊錢遞給對方,然後將桌上那零錢拿起來:“下次,我還會來。”
“下次,給你做醋溜白菜片。”
楊以辰愣了下,笑了笑,衝著對方微微點頭:“走了,姨。”轉身大步離去。
一道能讓人記住二十多年的菜,有心了,當得起這一聲姨。
一聲姨,將對方也叫愣了,腦中閃過回憶的畫面,那是一個好女孩,從未嫌棄自己是個鄉下來的丫頭,跟自己聊天,教自己認字懂得加減乘除好給顧客算賬,給自己來來衣服鞋子……
手中那二百塊錢,被她放在了玻璃櫃臺上,壓在了櫃檯上的透明桌布下,心裡默默的應了一聲:“欸。下次你再來,姨給你做醋溜白菜片。”
空有樓閣在,卻無閣中人。
時光苒荏二十餘載,物是人非,小店未變,當年的一幕幕猶在眼前,自己胖了老了,這個強大的男人也變得這般弱小,那個可親可敬的姐姐卻早已經遠離我們而去。
這飯吃的,在旁人眼中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不可理喻,什麼亂七八糟的,就像是那英姿颯爽的女子,根本就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鍾野站起身,身體晃了晃,拒絕了她的攙扶,搖著頭,嘴裡碎碎念:“不懂就是不懂,說了你就能懂?”
“今日痛飲慶功酒……”說罷,還興致高漲的唱起了小曲,一邊唱一邊走到中年女子身旁,從她的玻璃櫃臺旁邊的夾縫,摸出一支菸,不足十塊錢一盒的煙,略顯有些褶皺。
點燃,鍾野吐了一個菸圈:“裝作察覺不到可不行,我得給後面那傢伙上點眼藥,今天晚上,讓他睡沙發。”說完笑著離開,而那中年女子也笑著搖了搖頭,從自己兜裡翻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塞到了那個夾縫裡。
英姿颯爽的女子見了,很不理解,她也察覺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似乎在這個看起來很平凡很市井的女人身上,能夠得到。
“既然不反對自己的丈夫抽菸,又為何要擺出這樣一副陣勢?”
中年女子抬起頭,看了她兩眼,嘆了口氣,這一口氣,嘆得英姿颯爽的女子臉一紅,眼神之間的交流很多意思都能夠傳達,苦命的女人單相思註定難以有結果,這一聲嘆息,是她送給她的忠告,也是她對她的理解。
“這樣,他能少抽一點,還不需要我整日嘮叨,破壞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話說完,中年女子也沒停,直接就將對方想要知道的說出來:“那孩子給他倒酒,是對他的認可,趁著他還有半杯酒的時候倒,是希望他少喝一點,至於他們想要說什麼,又做了什麼事,我不需要知道,想必你會清楚,將飯菜都吃光,是他們都不是那種留有餘地的人,做事情做就做了不會後悔且一定會把事情做到極致,兩個內心偏執的傢伙,也就只能是坐下吃一頓飯了,再想看到當年大家都喝多拍著桌子去唱一首首跑調的歌曲,難嘍。”說完,站起身,走到桌前,開始收拾碗筷,她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麼而來,她只知道,有些關心,有些彼此的理解,以他們大男子主義的狀態,不會說出來,只會做出來。
這樣的男人,不實惠。
掀開後廚的簾布,看到的是一個慌里慌張將煙掐滅的胖男人,別人家的小飯店後廚那都是髒兮兮的,在這裡,每一處都透著乾淨整潔的光亮,如果前後不放置一個布簾,讓客人能看到這後廚,相信食慾會大增。
胖廚師從上到下,帽子衣服圍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