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心想自己後面還有個監察院,更關鍵的是陳萍萍讓王啟年傳過話,陛下今年準備整頓吏治,自己只是順勢而為罷了。估計陳萍萍表面上此時正在罵自己惹事,心裡卻是在暗爽終於有個由頭動手。
範閒只是給監察院提供一個理由,然後監察院再將這個理由擺在陛下的面前,讓那位皇帝下個決斷。至於太子、寧才人那邊,範閒另有安排,先前糊名的時候,不論是東宮還是大皇子的託請人,範閒都擇了有才學的幾個名字隱了起來,稍做保護,也算是給對方一個交待。
等事情出來後,範閒想讓人們感覺,自己做這件事情並不是在朝政的哪一方中有所偏向,而只是一個純粹的文人,基於某種酸腐的執念,做出了一個“高潔”且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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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幾日京都裡風平浪靜,既然範閒已經爆了料,監察院方面隱藏在暗中的力量開始配合起來,至少在三甲名單出籠之前,一直沒有什麼驚悚的訊息在官場上傳開,而最後定三甲,範閒偷偷塞進去的那些人居然沒有被剔出,很明顯在太學和禮部裡,都有陳萍萍那個恐怖老人的眼餞,在暗中幫助範閒隱藏。
而郭攸之那些高官們,或許是前些年科場舞弊做得太順手,而且身後又有東宮之類的大主子做靠山,所以關注明顯不夠,競是沒有看出那麼明顯的問題來。
二月二十二日,道路兩旁春枝漸展,枝上小鳥成歡成對,正是喜氣盈盈的春之佳時。地處京都西側距太學不遠處的客棧裡,在等著訊息的各地學子們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樓下,桌上沒有擺什麼酒菜,因此這些學生們此時根本無心飲食,將心思全放在了打聽訊息上面。
“沒戲。”一位山東路的學生苦笑著搖頭道:“估計今次還是沒戲。”
“佳林兄何出此言?”坐在他旁邊的那位學生面色微黑,正是那位在考院上與範閒有過目光對視的楊萬里。
他來自泉州,時常在海邊謀生活,與那些出身豪貴,前半生盡在書堂裡度過的才子書生大不相同。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倒是極為放鬆,從桌上夾了一筷老醛泡花生吃了,一面嚼著,一面含糊不清說道:“佳林兄乃是山東路出名的人物,一手策論寫得精彩至極,前幾日大家看過之後都是讚不絕口。至於小弟本來就不擅此道,文字功夫不成,雖然自信若牧一縣足以,但肯定是沒有什麼可能上榜。”
那位成佳林來自山東路,今次已經是第三次參加會試了,他苦笑著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事情難道你我還不清楚?每科取的人只有那麼多,朝中大員們託幾個,宮中定幾個,太學的取幾個學生。像我們這種外地來的,或許在家鄉有些名氣,但放在這京中又算是什麼?就算朝廷想找幾個有才之人做陪襯,以堵天下士子之口,也有大把京中名士可選,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頭上來。”
酒桌之上另一位讀書人面相精瘦,看上去不是有福之人,或許是喝得多了,胸中又有積鬱不能發,故而說話極為大膽,冷笑道:“佳林兄說法不錯,我看這科舉日後還是不要再考的好,免得你們二人還要浪費這多銀錢做路費。什麼狗屁會試,不過是朝中高官們給自己挑狗罷了!”
成佳面色一黯,接著卻是微微一懼,勸告道:“季常兄聲音小些,若讓監察陸軍的密探聽著,不說你我仕途如何,只怕連身家性命都有問題。”
那位季常兄姓侯,也是個極不愛走權貴路子的怪人,雖說在京中薄有才名,向來與賀宗諱齊名,但就因為他那張利嘴,那個性子,故而一直有些落寞,此時聽著友人擔心話語,不由哈哈大笑道:“監察院雖然恐怖,但那些密探又怎會瞧得起你我這些小人物?他們如果真的厲害,怎麼不去盯盯科場之上的弊案?”
楊萬里搖搖頭道:“監察院雖然口碑一向極差,但在監督吏治之上,確實是極有用處的。”
侯季常擺擺手指頭道:“官家哪有清白人?若寄望於監察院,豈不是與虎謀皮。”
楊萬里反駁道:“官也是讀書人裡選出來的,哪裡可能全是壞人,我看……”一時間他竟是在京都出名的官員中找不到個以清名著稱的人不免有些訥訥,半晌後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看太學奉正範閒大人,就是個極好的官。”
他身旁兩位友人自然知道楊萬里在衣衫裡夾帶被小范大人揪出來的事情,不由齊聲取笑道:“原來讓你考完,便是好官,這好官也真簡單了些。”
三人又說笑了幾句,酒漸上頭,不免開始低聲罵起朝廷裡的弊端,又扯回前面若監察院真肯徹查弊案的話,這科場風氣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