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格”的一笑,道:“你一口一個‘姑娘’,叫得不厭煩麼?”那青年道:“在下與姑娘初次邂逅,未敢便請教芳名。”那少女臉含羞澀,輕聲道:“我對你說,我叫‘芊芊’,姓什麼連我義父也不知道,就只這麼一個名字,也不知你能不能記住。”那青年喜道:“在下記心不壞,每天念上三遍姑娘的名字,日後就是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包管也會記得姑娘的芳名。”芊芊聽他這麼說,心裡甜絲絲的,臉上嬌羞無限。她低下頭道:“你這不是還在‘姑娘、姑娘’的叫麼?”那青年伸指在頭上打個暴慄,說道:“該死,該死!”
芊芊幽幽嘆道:“我見你痛斥那金國的狗官,還道你是名家弟子,身負絕世武功,有恃無恐。哪知在你身後試了一鞭,你卻連個尋常角色也還不如。”
那青年道:“在下不懂武功,打打殺殺總是有違聖賢之道。”芊芊道:“這個世道讀書是沒有用的,考狀元、點翰林不如有武功防身。我那時還小,若是在現下,我爹爹媽媽也不會教金國的狗賊害死了。”那青年道:“芊芊姑娘,在下……”芊芊皺眉道:“你這人當真是段木頭,想是平日讀書讀壞了腦子,滿身書呆子氣。我又不是沒有名字,你少叫兩聲‘姑娘’成不成?再說你也不用那麼客氣,老是‘在下、在下’的叫個不停,你說一個‘我’字,也不會對我無禮。”
那青年心中一蕩,道:“芊芊姑娘教訓得是,在……我這人實在蠢笨得很,又惹芊芊姑娘生氣了。請教芊芊姑娘,我不叫‘芊芊姑娘’,該叫什麼?”芊芊聽他一連氣說了四個“芊芊姑娘”,更是著惱,氣道:“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罷。”轉過了頭,不再睬他,心道:“難道你叫一聲‘芊芊’也不會麼?”
那青年訥訥道:“我只怕叫姑娘‘芊芊’,冒瀆了姑娘。”芊芊喜上眉梢:“畢竟不是真呆,一點便透。”說道:“叫‘芊芊’怎會冒瀆了我?”聲如蚊吶,幾不可聞。
各派武林人物用過齋飯,便即紛紛告辭下山,知客僧送走一撥又是一撥,直忙了個不亦樂乎。芊芊見偌大一座少室山,轉眼之間便走得冷冷清清,黯然道:“我也要走了,你……你要去哪裡?”那青年道:“我自幼四海為家,去哪裡都是一樣。”芊芊眼中忽現喜色,囁嚅道:“我一個人也是沒有去處,不如我們結伴……遊……遊玩一番,你……說好不好?”她雖於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也知一個妙齡少女邀男子同遊,實屬駭人聽聞。這番話沉吟半晌,總覺殊難啟齒,待得情急之下說了出來,已是粉頰如火,嬌羞不勝。
那青年鼻中聞到幽香淡淡,一顆心早就亂了,確也不願就此和她分開,說道:“你若不嫌跟我在一起氣悶,我只有求之不得,哪裡還會不好。只是遇到了危難尚須託庇姑娘的保護,總是……總是說不出口。”
芊芊興高采烈的道:“偏你有這許多婆婆媽媽。我去辭別義父,咱們這就下山去。”快步奔至寺門前,對一名知客僧低語了幾句。那知客僧合十為禮,轉身進入寺中。
群豪散去之後,寺門前堆滿穢物,一片狼藉,幾名執事僧人正自持帚打掃。等了一柱香時分,不見寺內有人出來,那青年心下不耐,見山門外的石亭旁聚著數人,便信步走了過去。那石亭極小,平素供人休憩之用,坐了五六人已顯逼仄,另有幾人卻是站在亭外。那青年對武林之事全無興趣,但即來之,則安之,心想聽聽也無不可。他湊眼往裡望去,見亭中坐的是四個老僧和一個紅臉道人。四名老僧他識得其三,分別是寂聞方丈和寂空、寂禪兩位大師,另一名老僧和那紅臉道人的法名道號卻是不知。
只聽那道人說道:“寂空、寂禪兩位神僧力挫強敵,大大長了我中原武林之士的志氣,從此教金狗不敢小覷中原武林豪傑,真正是大快人心!”寂空、寂禪二僧雙掌合十,說道:“玄璣道長謬讚,貧僧愧不敢當。”寂聞道:“貧僧以為金狗前來敕封還在其次,主旨只怕是要挫一挫敝派的銳氣,藉機揚威。好在敝寺僧侶精修佛法之餘,武功倒也不曾拋荒,實是幸甚!”
那道人玄璣道:“方丈之言甚是。金狗打得如意算盤雖響,只須我輩群策群力,終教金狗難以稱心如意。”他說完這幾句話,眼望遠天,長長嘆了口氣。眾僧聽他這一聲嘆息乃是有感而發,便不去打斷他的話頭。過了良久,玄璣收回目光,接著說道:“‘崑崙問劍’之期將屆,這一次能不能從劍魔教手中奪回‘天蠶劍’,關涉到我正教氣運消長。寂空大師的達摩劍法比貧道上次所見之時,更又精進了一層,這問劍的重擔只怕要落在大師的肩上了。”
寂空捋須微笑,念道:“阿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