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四點五十九分。

顧城的動作頓了一下，馬上又投入到工作當中，彷彿剛才那一下閃神不過是別人的錯覺而已。

袁石準時去蘇十月那裡去接手顧城的晚餐。回到醫院來，剛好下午六點整。他看著醫院大廳的那個掛鐘上面的指標，突然有些想笑。至少有十四年，顧總沒試過一日三餐踩著點吃飯了吧？他怎麼覺得，現在這種感覺像是在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呢？

不能自理的嬰兒凡？

袁石將這個幾個字跟顧城聯絡起來，瞬間覺得竟然異常的合適。彷彿抓到了老闆的一個可以調侃的把柄，他禁不住有些許竊喜。只可惜，他只能竊喜，而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調侃。

“顧總。謦”

顧城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卻是頓了一下。心裡，隱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進來。”

袁石推門而入，手上拎著的是碩大的保溫桶。“顧總，你的晚餐到了。”

“嗯。”顧城淡淡地應了一聲，餘光卻瞥向了袁石手上的東西。不過，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進來的不是那個笨女兒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袁石一邊忙著將東西取出來，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顧城的反應。這麼配合？

等顧城一口一口吃起來之後，袁石終於悲憤地意識到，他們boss的區別對待有多麼嚴重！這飯菜要不是蘇十月準備的，沒準它最後的命運是到垃圾桶暢遊一番！

顧城吃了幾口，又停了下來。“她……有沒有說什麼？”

袁石一愣，隨即差點破功笑了。顧總這樣子，真的特別像一個小孩兒。他那表情和語氣，就像在問：“我媽媽有沒有說她最愛我？”

蘇十月倒是說了的，她說：他要是不肯吃，你給我打電。話，我來治他。

很顯然，袁石不能直接將這話轉告顧城，他只得稍微改動了一下。“說了。她說，你要是不好好吃飯，她就親自來給你上上課，讓你知道規律飲食對身體有多麼重要。”

“哼。”顧城冷哼一聲，卻沒說什麼，還露出了一點不著痕跡的笑意。只不過他低著頭，笑意又只在眼裡曇花一現，所以誰也沒看見。

袁石跟了顧城這麼多年，對他也很瞭解，所以他可以肯定，顧總的心情是愉悅的。就像一個戀愛中的毛頭小子，心愛之人說一句廢話都能讓他樂上半天。這簡直就是要瘋魔的症狀啊。“顧總，那我先出去了。”

“嗯。”顧城淡淡地應了一聲，非常專心地進食。

袁石關門的時候，見到他這副跟工作差不多認真的勁頭，激動得一轉頭就去給周天奇他們打電。話。“有蘇十月在，咱們跟著顧總拼殺到退休年齡是絕對沒問題的，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

那邊，周天奇著實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之後，爆發了一陣動地驚天的笑聲，震得袁石的耳朵在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還嗡嗡響了好一陣。

顧城快要將所有的東西洗劫一空的時候，杜子璋準時出現了，見到他將所有東西都解決了，表現非常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繼續保持這種狀態。你那個篩子就能堵上了。”

要完好無缺是不可能的，只能養著它，讓它逐漸的轉好，而不是迅速惡化到找死的地步。

顧城掀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吃完最後一口，放下碗筷，慢條斯理的擦著嘴。

杜子璋很想調侃他幾句，可是又怕引起反彈，萬一他脾氣一上來又不肯好好吃飯了，那就罪過大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忍著吧。回頭跟周天奇、袁石他們在背後偷偷地調侃好了。“顧大boss，感覺怎麼樣？”

顧城沒有馬上回答，他擦完嘴，將紙巾丟到垃圾桶裡。抬起頭來，十分認真嚴肅地道：“我要出院，現在，馬上。”

杜子璋被他這種想一套是一套的做法驚得一個趔趄，隨即開始覺得頭疼。“你現在只是暫時止住了疼痛，還遠沒到康復出院的程度。這裡是醫院，我是醫生，我說了算。”

顧城眼睛一眯，一言不發，殺傷力卻已經倏然飆升到了一個可怕的級別。

杜子璋心臟顫了顫，又不知死活地加了一句：“你要是覺得我說了不算，那我給蘇十月打個電。話，也許她有什麼要說的。”

這話說完了，杜子璋就知道錯了。這相當於威脅，而且，等於是在說顧城是被蘇十月管著的。顧城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是，他最不喜歡被別人掌握在手中，哪怕僅僅是一個小方面也不行！

果然，顧城一言不發，掀被子下床，直接往外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