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如潑墨。
夜越深,月愈明。
張千戶那幢莊院內外,燈火更就照耀得光如白晝。
莊院在嘉興城的核心,若是不向別人打聽,要找去也不是一件怎樣容易的事情。
但隨便找一個人打聽一下,卻都不難有一個清楚明白。
沈勝衣正是隨便打聽一下,找到這裡來。
四個藍衣青年在門外浚巡,一個面色凝重,沈勝衣才接近,他們的目光便箭一樣落在沈勝衣的身上。
他們顯然並不認識沈勝衣,所以沈勝衣走到石階上,他們眼睛中警戒之色更重,有一個的手甚至已握住了劍柄。
沈勝衣看在眼內,笑了笑,繼續走上去,這一次,他知道就是說出姓名,也應該不會大過麻煩,以張千戶的精打細算,應該已經有說話交待下來。
那四個藍衣青年看著他接近,相顧了一眼,左面一個終於忍不住問:“公子可是姓沈?”
沈勝衣頷首:“在下沈勝衣。”
四個藍衣青年齊皆松過一口氣,不等沈勝衣再說什麼,一個已忙於抱拳:“家師吩咐,公子隨時會光臨,到時請進大堂侍候。”
沈勝衣笑了笑:“令師看來不單止精打細算,而且神機妙算,竟然料到我在今天夜裡也會找上門來。”
“公子請”四個藍衣青年以羨慕的目光望著沈勝衣,眼睛中已一絲警戒之色也沒有。
沈勝衣名動江湖,原就是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
看見他們這樣,沈勝衣反而由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意。
這之前,已經出現了兩個冷血歐陽,兩個君子方直,俱都是一模一樣,真假難分。
說不定,還有兩個快劍艾飛雨。
那就是有兩個沈勝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而自己若是假的,要殺那四個藍衣青年,官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他也只是心寒,並不認為那四個藍衣青年做得不對。
這種事情,原就太出人意外,在今夜之前,若是見到艾飛雨方直,他只怕比這四個藍衣青年更輕率。
心念再轉,他忽然發覺自己的運氣其實非常不錯。
那個假的方直隨時會將他刺殺劍下,艾飛雨也一樣,卻給他追蹤方直,將這種危機化解於無形。
那四個藍衣青年當然看不透沈勝衣在想什麼,上下在打量著沈勝衣。
沈勝衣忽然道:“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一個藍衣青年道:“沈大俠的大名我們卻早已如雷貫耳。”
“令師想必只是對你們說過,我是怎樣的裝束。”
“這已經足夠。”
“幸好我是真的沈勝衣。”
四個藍衣青年奇怪的望著沈勝衣,一個脫口道:“沈大俠的話我不明白。”
其餘三個藍衣青年雖然沒有作聲,但從眼神亦可以看出也是這個意思。
沈勝衣笑笑:“總會明白的。”
語聲甫落,一個灰衣中年人急步從莊院內走出來,一面走一面道:“你們在幹什麼……”
話口未完,他已經看見了沈勝衣,一怔,道:“沈公子。”
“韓兄”沈勝衣並沒有忘記這個人叫韓奇。
“公子客氣,”韓奇忽一笑,“請進說話。”
沈勝衣亦自一笑。“你們怎麼都好像已知道我會到來。”
“怡紅院附近出了一件怪事,一個人被火藥炸死,在事發前,有人看見一個與公子一樣裝束的人與那個人發生爭執。”
“你們的訊息倒也靈通。”
“是的,城中到處都已佈下了我們的眼線。”
“四位前輩怎樣說?”
“只說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他們那麼多天茫無頭緒的事情,公子一來便已經找到了線索。”韓奇一面說,一面留意沈勝衣的表情變化。沈勝衣沒有作聲,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然後他們就吩咐了人在門外恭迎公子。”韓奇有些詫異。“奇怪他們竟然知道公子一定會夤夜找來。”
“我也很奇怪。”沈勝衣笑笑。
韓奇接道:“說這些的其實只是一個人,其他的好像都甚感詫異。”
“這個人沒有說清楚?”
韓奇搖頭。“大概是要等公子到來,省得多費一番唇舌。”
沈勝衣道:“那我得趕快進去了。”
韓奇道:“公子是擔心有人耐不住性子,將這幢莊院拆掉?”
沈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