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獨震驚,而且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陡然在他的心底湧上來。
在他面前的那個人,渾身上下卻沒有任何令人恐懼的地方,就是那張臉也很正常,只不過實在太像一個人。
太像他的一個好朋友,而他這個好朋友在片刻之前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一個無可救藥,百分之一百的死人。
方直!
站在沈勝衣面前,擋住沈勝衣去路的,竟就是不久前已經變成了死人的君子方直。
他看見沈勝衣那樣子,亦為之一呆,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笑容並無任何不妥,但看在沈勝衣眼內,卻為之毛骨悚然。
“方直”沈勝衣從咽喉中發出了這兩個字,那簡直就是呻吟。
方直面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恭恭敬敬的道:“沈兄好。”
“不好”沈勝衣苦笑,情緒已完全穩定下來。
方直乾咳了一聲,接道:“小弟遠遠看見沈兄走來,滿懷心事的模樣,若突然上前招呼,只恐驚嚇著沈兄,所以恭迎在這裡,想不到還是嚇了沈兄一跳。”
沈勝衣聽得很用心,每一個字部聽得很清楚,這絕無疑問,是方直的聲音,語氣舉止與平日的方直也並無兩樣!
好猛的鬼!
那剎那,沈勝衣突然生出了這個念頭,不由得苦笑一聲。
方直接著又道:“罪過罪過,恕罪恕罪。”
沈勝衣只有苦笑。
“沈兄別來無恙。”
沈勝衣嘆了一口氣:“一直都很好,只是方才險些給你嚇死。”
方直笑笑:“沈兄好像並不是第一次從妓院走出來。”
沈勝衣冷冷的道:“你看見我走出怡紅院大門?”
“沈兄氣宇非凡,所以小弟老遠就認出來。”方直又笑笑。“沈兄就是不說,小弟也知道沈兄進去怡紅院一定有必須進去的理由,絕不是尋歡作樂。”
沈勝衣緩緩問道:“你以為我是進去嫖妓,給你這個正人君子撞上,所以嚇一跳?”
“小弟絕沒有這個念頭。”方直慌不迭否認。
沈勝衣上下又打量方直一遍,突然問:“你是個君子。”
方直嘆息道:“我只是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無意做什麼君子。”
沈勝表又問道:“你是從來不會說謊的。”
“不是不會,只是總覺得,沒有說謊的必要。”
沈勝衣沉聲道:“那我現在間你一句,你就老老實實的答我一句。”
“沈兄請問。”
“方才你去過什麼地方?”
“在離店之前,一直留在店子裡。”
“離店之後?”
“就是從這邊走,正好遇上沈兄。”
“你沒有進過怡紅院?”沈勝衣冷冷的追問!
“若是有進去的必要,我也會進去的,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這個必要。”方直一面詫異的望著沈勝衣。
沈勝衣冷截:“我只是問你方才。”
方直苦笑:“一直以來都沒有,方才當然也沒有的了。”
沈勝衣怔住,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非獨心緒又亂起來,而且變得有些兒語無倫次。
他徵徵的望著方直,好像現在才看清楚這個人,方直也是徵徵的望著沈勝衣,到底是因為沈勝衣這樣望著他,還是因為沈勝衣的說話態度令他深感詫異,抑或是故意裝成這樣,相信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最低限度,沈勝衣就已瞧不出來,在他眼中,那好像每一種都有些,他也從未這樣懷疑過方直。
兩個人呆看了一會,還是方直先開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勝衣脫口道:“你不知道?”
方直搖搖頭,苦笑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沈勝衣追問。
“你簡直完全變了另一個人。”方直嘆了一口氣。“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子。”
沈勝衣冷冷的道:“還不是拜你這位君子所賜?”
方直“哦”一聲,又是一面的詫異之色,從他這種反應的迅速看來,實在又不像裝模作樣。
沈勝衣突然移動腳步,繞著方直打了一個轉,方直的身子跟著沈勝衣移動,詫異之色也就更加濃了。
他方待追問,沈勝衣突然又停下:“聽說你並沒有兄弟。”
方直不暇思索的道:“這是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