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後有尖亮的嗓子答腔,灰影一閃,一位爛頭老尼姑飄然落地。身法太輕了,像一根羽毛輕輕地緩緩飄下。
論輕功,要快不難,下苦功就行,但要練至緩緩地飄下,太不可思議,費神,也太難。
右面照壁合一壁破爛裡,也傳出俏甜脆嫩的語音:“狗仗人勢,斷腸崖九宮堡的狗膽子,老奸巨滑卑鄙骯髒,罵人算是便宜哩!”
聲落,綠影乍現,出來了一個千嬌百媚,但神色冷極的少女。頭梳宮發,戴珠花插鳳頭釵,一身代綠衣裙,翠流小坎肩。偌冷的天氣,天!她竟穿得這麼少,真是愛美不要命,不傷風感冒才怪。左脊旁,掛了一個百寶囊,繡了一隻大蠍子,蠍子尾鉤翹起老高。真是個鬼女人,女子見了蠍子便會渾身發麻,鳥貓狗叫,甚至會暈倒,她卻繡成圓案做裝飾品,見鬼!
她的粉面是天然的桃紅色,晶瑩皎潔吹彈得破,五官無一不美,美得叫男人喘息,配合得太妙了。只是,她卻不帶笑容,是個冷美人,冷得平添無邊煞飛。她的小蠻腰彎帶上,別了一把三尺龍泉,古色斑爛,也寶光四射,因為鞘和靶上都鑲有球鑽。
她並不賣弄輕功,翠綠的小弓鞋徐移,翠裙款擺,香風起處,極有風度地到了殿中心。
老尼姑確是老了,老得光頭上也有了皺紋,白眉修長,老眼昏花,一肩高一肩低,似乎還有點駝背。泛灰的僧便袍衣領上,插了一拂塵,掛了一隻黑綠袋,點著一根老山杖,站在殿中淡淡一笑,眯著老花眼向前瞧,驀地伸手一按左肩,原來高起的左肩平了。拍拍肩背,背不駝了。一拉眼皮,眼皮不再向下搭,老花眼突然泛出湛湛神光。見鬼!她在玩妖術。
四處傳來訝然驚叫:“千面師太,冷蠍高飛。”
千面師太嘻嘻笑,道:“孫總管,罵吧!貧尼出家人,捱得起罵。”
冷蠍高飛木無表情,一步步向銀劍孫星走去,一面道:“姑娘倒要聽聽誰敢出口罵人。”
聲落,人影疾閃,鬼影幻形似的到了銀劍孫星的身前,龍吟乍起,光華候張。她竟用奇快的身法迫近,用奇快的手法拔劍,不客氣進招了。
銀劍孤星一聲沉喝,閃身、撤劍,接招,一氣呵成,一劍拂出,銀芒暴射,劍氣化龍吟,好深厚的內力修為。
“錚錚錚!”但見銀芒與光華扭動了幾次,人影乍分。
銀劍孤星連封三劍,退了八尺,劍尖仍在顫動,發出懾人心魄的震鳴。他臉色鐵青,厲聲道:“咱們拼死的時辰末到,但快了,為期不遠。目下孫某有大事在身,恕不奉陪。打擾了,後會有期。”
說完,收劍轉身,舉手一揮,喝聲“走!”大踏步出殿,飛身上馬。
火光齊滅,二十餘匹馬衝出了廢墟。
冷蠍高飛收了劍,目送眾人遠去;道:“師太,要否攻下地下秘窟?”
千面師太搖搖頭,道:“我們晚來一步,那妖孽已經走了。”
“走了,怎麼不見?”
“這廢墟中出口不下十處之多,人全撤走了,即使我們能攻入,最多可以捉到兩個奴才而己。”
“我不相信他走了。”冷蠍高飛仍不相信。
“你該相信。剛才那小娃娃從地窟中逃出便是明證,如果他在,小娃娃跑得了?銀劍孤星敢在這兒撒野?”
“師太所說不差。”
“便宜了那畜生。”
冷蠍高飛轉變話題,問:“師太面冷心慈……”
“嘻嘻!是說你自己麼?”
“不!我說的確是由衷之言,你為何見死不救?”
“哼!黑魅谷真的面首,我用得著慈悲?”
“你起初並不知道他是黑魅的面首。”
“起初我知他可以自保,由脫險的身法我便看出他行。火光一起,我已認出了他。”
“咦!你認識他?”
“不錯。黑旗令主擋截黑魅谷真時,我一直盯在老妖婆的馬車後,所以認得。走罷,你我到西安定一趟。”
這就走。
人影乍閃,像鬼魅般消失了。
文昌被人擱置在鞍前,馬兒狂奔,他怎受得了?胃幾乎被擠出口腔,眼前金星直冒,五臟造反,好不容易聚納的真氣,被馬兒狂奔壓散了。
馬群奔出三里地,驀地,一聲怪異的嘯聲劃空而過。
良甫的坐騎在中問,林中沒有路,二十餘匹健馬魚貫而奔,左右沒有倚靠。這時他正透過一株古松下,只感到頂門一涼,一個人影正從他的頂門下墮,大概是一個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