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凳跳上櫃臺側著屁股坐好,向滿面怒容的狄二伯笑道:“二伯,認得我小猴子邱六麼?”
狄二伯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悅地說:“你這小王八蛋!愈學愈壞,跟著病無常不到兩年,已經壞得無藥可救。你那九泉下的老爹,大概前世造成的孽太多,才會養了你這個小活報應。”
小猴子邱六嘻嘻一笑,搖手道:“二伯,別罵,我爹爹生前受人欺負,我小猴子目下欺負別人,爹在九泉之下應該含笑。”
“你來幹什麼?”
“奉郭爺所差……”
“哼!要找蔡師傅的麻煩?”
“不!要請蔡師傅賞光。”小猴子在懷中掏出一封大紅拜帖,丟在櫃檯上,跳下地來又道:“郭爺貼到,這是天大的面子。帖後有明日設宴所在和時刻,請交給蔡師傅。”說完,一陣風似地溜了。
不久,一名身材修長白臉無須的中年人,拖拖然踏入店門,袖中取出一隻大紅套封,遞上櫃臺說:“勞駕,請轉交蔡師傅。”說完轉身便走。
狄二伯掂起套封,搖頭苦笑道:“人怕出名豬伯肥,麻煩大了。龍駒寨將有一場大風暴,不知是禍是福?老天爺保佑!”
大紅封已套封口,寫的是:“敬上。蔡師傅文昌大啟。”具名是“漢江禿蛟凌遠百拜。”
文昌先後收了兩張帖子,看了之後淡談一笑。病無常的拜帖,定於明日晚間在商洛老店內院花庭候敬。漢江禿蛟的柬帖,是請於明日午正在南碼頭候駕。
狄二伯立即派小夥計到鎮東南張村主的府第報訊,稟明經過。
掌燈時分,晚飯剛罷,文昌梳洗畢,狄二伯派人來說,東主在府中請見,要文昌前往一行,文昌穿了一襲青直接,燈籠褲,便靴。他的左手大袖內,紮了藏有小劍的皮臂套。右小臂上,也藏了一個皮臂套,插了兩列暗器,上一列是刀,下一列是箭,都是四寸長。千手書生的暗器五花八門,在武林無出其右,不出手則已,出則最少有三種。但文昌不想用多種暗器,他去蕪存精只用刀和箭,也不用機簧器械,完全以手發出,憑技術而不需要取巧暗襲,他有這種自信。
他的飛刀不象柳葉刀,卻有點象梭,兩頭可用,也可象柳葉刀一般旋轉傷人。直射時,象一線銀芒;旋轉時,象一團四寸長的光球,可以發力的大小而控制飛行路線和方向,十分靈巧而地道。
他的箭也厲害,也不分簇杆,羽是極薄的銀羽,三梭,三枚小倒鉤,這是一種貼在指縫中使用的暗器,細小而銳利,打入體內不易拔出。
他知道白天管了閒事,惹了本地和外路的英雄好漢,假使不預防一二,說不定要大禍臨頭,任人宰割,所以帶了傢伙,隨時準備自衛保身。
他大掐大擺向下街走。龍駒寨下街沒有正式的夜市,沒有路燈,大街上行人不多,空蕩蕩的。下街是住宅區,是本地的財主和外地的寓公所建的宅第,樓閣處處,庭院深深。靠東南鎮口向左折的一條小巷中,三五盞燈籠發出朦朧的黃色的光芒,最近一盞燈籠下,便是張府的東院側門。
張府的宅第十分富麗堂皇,共有五進,加上東西院,和後面的花園,堂深奧廣。大庭前面也有庭院,梅杏梨點綴其間,卻沒有桃樹。花園散處在花徑兩側,奇卉異草散發著陣畔幽香。庭院前,是高大的門樓,門樓外臺階上,有一對高大的石獅子。
平時,主人在這兒的時間並不多,大多時間在影石村老家,他是村主,也是里長,村裡的事他不能不管。主人如果不在,大門是經常關閉著的,客人皆從側門出入。至於店中的掌櫃和夥計,便得走東院側門進入東院,主人在東院接見,表示親信。客人不可以穿庭院進入大庭,大庭是主人起居的所在,除非是至親好友,主人絕不在大庭款客。
文昌曾經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初到龍駒寨,第二次是他正式成為鐵鋪師傅時,兩次都有大管家帶頭,走的便是東側門。
登上臺階,手剛伸向門上的扣環,小門已吱呀呀地開了,門內一名健僕低聲叫:“是蔡師傅麼?”
“小可正是蔡文昌。”
“請進,少爺已久候多時。”
“東主不在家?”文昌問。
“主人在鄉下,少爺和小姐前天來的。”
少爺,是張村主良佐的兒子張子玉,小姐,是子玉的妹妹婷婷姑娘。這兩位少爺小姐,文昌皆不曾會過。
文昌隨健僕走向東院花庭,那兒燈火通明,三名健僕和兩名使女前後張羅。花庭中,張子玉安坐大環椅上,臉色有點不悅。
張子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