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遍體金色的小貓竄出來,蜷在我的膝上。
——很快,有好事要發生了吧。
正文 【番外:雨水灣】
【番外】雨水灣
雨水灣的別墅大多是溫婉的藍色和白色,深深淺淺錯落成愛琴海邊的幻覺。
他獨獨把這棟二層的洋房徹底改成加了香蕉和橙子的牛奶那樣,午後的暖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期待著有一天,有家人來看看他,在雨水灣的一大片海洋藍之中,絕對不會認錯房子?
期待著有一天,許多人為了給他生日驚喜悄悄坐車來,在雨水灣交錯的水色光影之中,能夠一眼找到他的住所?
還是期待著有一天,有一個人來到他身邊,照顧他或被他照顧,那個人或許會喜歡這暖暖的顏色,迷糊地在雨水灣社群裡散步,永遠不會迷路。
離開藤堂家已經11年了。
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東西,想象過很多種回到家裡去時的情景。
他是一個靈媒。
只差幾個月,就滿20歲
對於靈媒來說,成年與不成年的界限,就是這個20歲。
他曾經姓藤堂,也曾經姓千代。
這兩個糾纏不清的家族啊
不過這都是過去了許久許久的往事,他也不想再提。
他的名字是一個禁忌。
不過現在,他叫悠一。
失去聯絡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母親,在某一天的早晨,給他來了一通電話。
唔,不對,是一通電話留言。
她打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接。他想:她也是不希望我接的。
——接了之後,要說些什麼來掩飾我們分離之後的那一大段空白呢。我們也早就彼此忘卻了該怎樣稱呼吧。
所以他沒有接。靜靜等待著電話自動轉換成留言模式。
他媽媽說,讓他去接三天後下午5點的一班飛機,接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矮個子,留著劉海,長頭髮,黑眼睛。
她叫藤堂優一。
是個靈媒。
藤堂。
這個早已模糊了的姓氏把他刺了一下,好像一支冰涼的針管粗暴地捅進後背,一點,一點,又一點,逐漸把人抽空。
那個孩子和他是不一樣的。
即使他們本來應該相似得可怕。
靈媒。
他是被放逐的魔鬼。
而她是尊貴的主人。
他按下重放鍵,再聽了一遍留言,拿出紙稍微記了記時間和航班,把筆扔回桌上。啪。
他不會回電話,他不想令彼此都那麼尷尬。他也知道母親很想見他,但是不敢。這是一種殘酷的折磨,而他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讓她的想念不那麼強烈而已。
她那時,應該已經在電話的那一頭哭了吧。
他嘆了口氣。
——女人啊,真是需要細心對待的生物。
要細心,而又不能夠讓她們發現。
否則她們又要反過來心疼了。
雨水灣在市郊,從那裡開車到國際機場並不見得總是花去很多時間。——他的確很乾脆地去接那個叫優一的孩子了。
是長得很乾淨的一個孩子,在機場的人流中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白裙子,黑而整齊的頭髮,拉著行李箱,站在機場大廳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磚上,表情木然。
根本不必叫她,隔著人群,她就這麼地看過來了。
黑黑的眸子直看進他的眼睛深處。
一樣危險的黑色。
他眯起眼睛。
女孩慢慢地掏口袋,拿出一隻信封,遠遠朝他伸出手。
他遲疑了一下,朝她走過去。
“你知道是我來接你?”他一邊拆信封,一邊忍不住問。“——你應該不認識我了。”
女孩毫無反應地望著他,看看信封,沒有說話。
拆信封的過程中,他已經把信讀完了,甚至用不著看到上面的文字;之所以拆開,只因為他想看看是誰的筆跡寫的。
不出所料,是他的母親。
她說她很抱歉,不能來看他。
還有,好好照顧那個女孩。
那是藤堂家正牌的少主人,要暫時寄住在這個國家。
最後,她說:
別告訴她你的名字。
用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