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論你做了什麼,也總是有人必須為你承擔一部分的後果。
——你無法自由。
無法真正地自由。
綾人正是在遵循這條規律,哪怕這是在夢之中。
“可是這裡為什麼會有水呢?”我低頭看著微光閃爍的湖面,問。
“水是一種通用的介質,有能力操縱夢的人都會在自己的夢境裡準備水,方便到各個地方去。”綾人說,“不過我夢裡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氧化二氫那麼簡單,——這是弱水。”
“弱水?”
“是啊,弱水。——除了主人的夢以外,沒有什麼是可以浮在上面的,連羽毛都不行。”
“……那我呢。”
“你不拉著我,就會馬上沉下去。”綾人嘿嘿一笑,“也就是說,除了我本人的允許,沒有任何一個夢解能隨便進到我的夢裡來。”
弱水。
弱水的深淵就是萬劫不復。
該沉下去的都沉下去;沒有孰輕孰重,只有孰真孰假;沒有能與不能,只有該與不該。
放開他的手,我就要沉下去化為虛無。
他是主人我是客。這個人是夢的操縱者。
我們向前走著,手指只是尷尬地勾著一點點。
然而低頭看水面,蓮花火焰遊移的浮光之中,倒影卻分明是我怕得要命的樣子,抱著綾人的手臂跟得死緊死緊。
夢果然是最真實的自我呵,不會有半點掩飾。
人是做不得虧心事的!
你知道有誰在看著你的夢麼?
我們就這樣走著,水波無聲盪漾遠去,偶爾有撲著翅膀的的鳥類怪叫著飛騰起來,在夜空中撲騰撲騰就飛遠了。天幕裡那些莫名的字元受驚一般緩緩朝旁邊挪開,閃一閃或者乾脆熄滅掉。
“找到他們了。”綾人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腳下的水面。“——待會見到客人記得先打招呼,優一。”
我不明所以地低頭看,接著吃了一驚。
隔著一層水,黑漆漆的湖面下面隱約有一口開著的窗戶。
——很乾淨的,學校課室那種推開了的窗戶。
“那是他們的夢境。”綾人從後面夾住我:“來,抓緊了。”
沒等我驚叫出聲,腳下的湖面好像突然回覆了它本來就應該有的樣子,支援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冰涼的水從四面把我們吞沒。
綾人的手從背後繞過來捏住我的鼻子,帶著我毫不猶豫地在水中沉下去。
{05}
綾人說的很好:這裡是夢,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短短十幾秒鐘我現在已經搞不清楚上面和下面了;因為,我們剛剛從水面沉下來,現在又從另一邊的水面冒了出來!而那扇“在水底”的窗子,現在就在眼前了。綾人把我拉出水面,低頭又可以看到“那邊”的蓮花葉子的背面。
好像那些蓮葉和蓮花都倒著往水底長去一樣。
身上並沒有溼,綾人手腳並用地從窗戶爬了進去。
我跟在後面爬進去,綾人提醒我不要向後看。
我只是好奇地一回頭,就是那麼一瞬間,我的腳完全離開水面的時候,整片湖面都消失了。
——這是一棟很高的教學大樓,而我正趴在窗沿,只要後退一點點就可以摔死的程度。
“啊——!”我大叫起來。
“說了叫你不要看!”綾人也大叫起來,一把把我拖了進去。
我在教室裡面靠著視窗大口喘氣,窗外可以隱約望見樓下的林蔭樹和灰濛濛的操場。
這分明是一所廢棄的學校,不懷好意的故事與髒東西最喜歡聚集的地方。
腳踏實地的感覺並不見得都是好的。
廢棄的校園,廢棄的課室,以及同樣廢棄了不知多久的桌椅和窗簾。
綾人拍拍我,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回過頭來,眼睛開始慢慢地適應了課室裡灰暗而混濁的顏色。
——這裡有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坐在那裡了。
他們穿著一樣的制服,坐在同一排,相隔好幾個座位。
“孿生。”綾人小聲地說。“長子尹夜麒,和次子尹夜麟。”
“他們總在這裡見面嗎?”我問。
“不……”綾人猶豫了一下,寒聲說,“他們……永遠都見不到對方了。”
孿生。
孿生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沒有人能夠建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