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讓人覺得這是一件荒謬無比的事情,故事講完,我撐著腦袋大笑起來。
多麼可笑,這多麼可笑!我們所羨慕著的愛慕著的仰慕著的人,實際上是個應該恨我們的受害者。
我真的忍不住要笑,笑著笑著笑著不能言語。
“夠了!不要笑了!”離開喧囂的市中心,綾人終於不耐,猛踩剎車回頭對我吼道。
我看了他一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真是夠了……”綾人把我拉起來,狠狠抱住。“——想哭就哭吧。”
綾人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後腦勺,我已經不能再抬起頭來,最終垂死一般靠在他的肩上,泣不成聲。
我不是個堅強的人,我無知,我懦弱,我無法獨立成活。
我是很多人的累贅。
綾人的手很緊,緊得根本是在掐我。
要不是張桃一再宣告,除了我也許沒有人能把悠一帶出來,我想綾人現在很可能已經恨不得掐死我吧?
他們護著我,一直護著我。
只不過因為我是個靈媒。
而不是因為,我是我。
這種時候我越是感受到悠一存在的重要,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換他回來。
我們返校的時候學生會秘書處的人正在對校園進行地毯式搜尋,緊急搜尋物件為學生會會長。
當我們走進校門,學生會秘書處長近乎是高呼著感謝上帝朝我們撲來的時候,綾人才嘴角抽搐地想起自己昨天定下的會議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了。
我差點也忘記了,今天晚上就是曼菲斯萬人學院慶典的開幕晚會,學生會會在今天組織最後一次開幕前會議,綾人急急忙忙地往學生會主樓上跑,到二樓還從走廊猛探頭出來衝我吼了一嗓子:“有事打我手機!”接著繼續奔命。
我才想說自己並不知道他的號碼,翻開手機一查,發現此人的號碼赫然列在號碼記錄簿中的第一位,這才想起差不多一個月前在學校的花廊,綾人搶了我的手機一通亂按,刪除了悠一的號碼。我沒想到他用自己取而代之,上下翻找中發現悠一的號碼已經根本不在,不禁覺得很不是滋味。
當然,今天的行為還是會算逃課。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可能要留級,但是有什麼辦法,我就是不習慣制度明確的學校。不是討厭讀書,只是單純地討厭上學這件事情而已。
下午的課程已經要開始了,在返回教室的途中春辰和我擦肩而過,她扭過頭和身邊的人說話,裝作沒有看見我。
一直到下午放學時間,我都再沒有見到春辰。避開我麼?那便由著她吧!
沒有事情我也不打算往高三樓亂跑,我不像綾人,閒抽了老往我們高一躥,逮著我就折騰一輪。
不可思議的是,我私下裡向認識的學生會的人查我的曠課和記過次數是不是真的快要留級了,那人很厚道地替我去查,卻回來說我的記錄不在學生檔案室,在學生會長那裡。
——嗯?綾人已經閒到了這地步麼,我還道此人忙得很。
連哄帶騙讓那厚道友人去找秘書處的鑰匙來,把我得檔案摸出來,我翻。
驚。
記錄全銷,一條不剩。
綾人真是……不會做人……
你讓我佔盡了小便宜,我自然是卻之不恭;可是你別太過了啊,讓人家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咳,畢竟如果不想日後傷心,勸你還是……就如你勸我那樣。
藤堂和千代,互相之間的付出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成不了什麼朋友的。
放學的最後一遍鈴聲打過,我仍然呆在校園內,在那個早被推平了修建噴水池的的舊花園邊上坐著,那裡原本有著大叢美麗的九重葛,不過現在沒有了。看著那些籌備組的同學來回地忙碌,檢查各種開幕式的準備,作最後的清點工作。
曼菲斯的萬人慶典,三年一度,是這個頗有歷史的學校一直非常重視的活動之一。
直到入夜。
我遠遠地望著被佈置成露天舞會場的大操場,絢麗燈光交相輝映,不見星月的夜空都被染上了一層玫瑰色。夜風的嘆息淹沒在遠處隱隱的音樂聲裡,我閉上眼睛,輕輕地哼著。
為什麼相信聖母,告訴我忠於人像。
我和上帝隔著世界還是牆……
我的聲音也漸漸散在風中了,一點,一點,被夏夜的味道蠶食殆盡。
手劃十字在胸膛,一個人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