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明知求知無窮無盡,卻便是放不下。」她口才敏捷一如手上功夫,迥異於其師江?的訥言,這話又是在對常居疑當面奉承。只是,這次她並非存心討好,而是打從心底的佩服。
常居疑精明萬分,司倚真先前有意說好話、現下則語出誠摯,他豈有不知?終於衝著她笑了一笑,道:「你瞧我這名字――」司倚真插口道:「便是說人生在世,要時時對人心存懷疑。」
常居疑「嘿」了一聲,道:「才贊你,你便沒上沒下了?我對那小子信口說說罷了。這名字是我自己改的,既然姓常,我便藉名字表志。人哪,在這世上甚麼也不懂,妄想操弄萬物,有些許發明便自以為了不起,可是日月星辰照常運轉,草木照常枯榮,幾時為了人的作為而改變?滿足於眼前功利,有甚麼用?還不如抱持疑問之心,虛心求知。宇宙這部大書,真是讀也讀不盡哪。」
司倚真聽他說得有些喘,明明這老人擄了自己來此,一路上又打又罵,她卻忍不住勸道:「我明白了。你也歇歇罷。」常居疑說完了那幾句話,負手踱步,似乎並沒聽見。隔了片刻,又道:「那南霄門的小子居然猜出我名字含意,可也不差」
話猶未了,忽聽得一人朗聲道:「多謝常老前輩稱讚。」接著便聽見草木沙沙一陣大響,一人騎馬穿出身旁樹林,叫道:「老前輩說得累了,喝點兒水?」一物颼颼向常居疑飛來。
………【第十八章 返鄉(二)】………
常居疑伸手抄住,赫然是自己忘在坐騎上的水囊。他故佈疑陣、棄馬渡溪,帶了行囊卻忘了一併把水囊解下,方才已自暗暗懊惱,但心想林中盡有水源,卻也不怕。他聽了這人說話之聲,已驚疑不定:「他中了『冰浸沙』,能騎馬還在其次,照說臉要歪上老半天,怎地這麼快便口齒清晰了?」抬頭瞪去,只見康浩陵果然正跨在自己的坐騎上,行動如常,臉看起來也不怎麼歪,只是有些發白,卻關切地望著司倚真。
司倚真甚是歡喜,道:「我挺好的。我聽常老先生上了好長的一課呢。你中的毒怎麼解啦?你臉色怎地這麼差?」
常居疑卻同時喝問:「你怎地搶了我的坐騎?你怎麼過來的?」
康浩陵搖頭道:「我沒搶。這馬是老前輩不要的,我看你把水囊給忘了,便替你帶過來。我的坐騎是從關中騎來,走長途是很行的,要越過溪水卻沒辦法。老前輩的馬匹一看便知甚具縱躍爆發之力,於是就順理成章了。」他既知這老者打不過自己,「冰浸沙」藥效在自己身上又不知怎地消褪甚快,可見常居疑無論怎樣也奈何自己不得,言語之間便自信了起來。
常居疑哼了一聲,低頭向馬蹄看去。康浩陵微微一笑,說道:「正是,老前輩神機妙算。」原來他為了減低追蹤時的聲息,按照赤派前輩所教,在馬蹄上裹了布條;加上常居疑認定他中毒後行動不得,竟給他追上迫近,嚇了一跳。
常居疑也不做作,開啟塞子就灌了幾口水,又問:「你怎能破解我的『冰浸沙』?服了甚麼解藥?你這冒牌貨,怎地沒給北霆門人發現打死?」康浩陵臉上現出疑惑之色,道:「我我也不知道何以藥效退去如此之快,我甚麼解藥也沒服。」
常居疑上下打量他,忽道:「是了,你中天留門毒針,是甚麼時候的事?」康浩陵道:「那是去年九月。」突然分心,腦中閃過一念:「不到三個月後,便是我與殷遲的江畔酒約。唉呀,麻煩了!」臉上不由得現出憂色。
常居疑低頭沉吟道:「當時天留門給你下的,想來是某種『冰浸沙』的變種藥物,我也不知是甚麼名堂,總之是他們煉壞了的。而你不知怎地活了下來,定是攝食了那變種藥物的解藥,照我推想,多半也是由『冰浸沙』所衍生,類近反而相剋,使得你體內臟腑,不再受那變種藥物的侵害咦,你明明能動了,卻在擔心甚麼?」他抬起頭來,目光銳利,此時三人雖被山間午後霧氣所包圍,他仍一眼望見康浩陵的神情。
康浩陵一凜,道:「沒甚麼。」原來他心神不屬,卻是在想:「殷遲要我帶關中美酒,想來想去,還是柳林酒最好。但我救出她司倚真姑娘後,還得趕回去向蛛網覆命,我是見習晚輩,還須待此處蛛網下線把資訊回傳,才能回去跟王渡伯伯通報,也不是一時便能回南霄門好,無論如何,總得想法子將酒變出來。」他對這酒約重視到了十分,老早便在想要帶哪種好酒赴約,但李繼徽突然調自己到北霆門旁蛛網見習,接下來任務繁多,長途來回,就怕沒能把酒備好,無法一償殷遲相請青稞美酒的盛情。
他這番心思若給常居疑知道,大概就要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