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沿著這方向走了幾步。殷遲形格勢禁,無路可退,暗道:「與其來日受折磨,我不如這就轉身出去,看馮宿雪怎生處置我。」短劍也不拔了,正要足蹬窯壁、向前躍出,忽聽得馮、韓二人話聲又轉而朝另一邊離去。原來自己終究是賭贏了。
耳聽得兩人領著隨從推開暗門,回到地道里去,暗門隨而關上,殷遲躡手躡腳地從窯後走出來,只見四下無人,心想:「我等他們走遠了,再來琢磨怎麼開這暗門?還是進這高大土窯裡去探個究竟?」忽覺發上、臉上有些水滴,抬頭一看,原來雪花又開始飄下,到近處卻融化了。此處莫名暖和,想是因為窯中常年鍊鋼之故,「且慢,若是窯中有天留門人在做工,我豈不是送死?」
思慮未定,眼前的暗門突然軋軋聲響,竟然又緩緩開啟了。同時聽得馮宿雪在門的那一邊問道:「你們看見他從這門出去了?」一人說道:「啟稟門主,決沒看錯。」
殷遲大吃一驚,此時無論怎麼對馮宿雪飾詞敷衍,都將於事無補,即便她相信自己沒偷聽到她與韓先生的說話,光是擅闖這機密鑄煉場,也是難逃一厄。但方才既能逃脫,此時想到畫水劍術的好處、自己奪譜盜毒的大計,再也不想與馮宿雪破臉。忙亂中回頭瞥見向上拔高數百丈的陡峭山壁,心道:「要做戲就做得像些!」提氣直往山壁上縱去。
他縱上了山壁,短劍在山壁上一撐,又往上連躍了兩次,直到遇上一塊突出的大石,不能倒吊,他也不往下看,牙一咬便朝空中跳了出去,下墜時略一挺身,消了些許力道,隨即放鬆全身,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下的鐵砂灰裡。他落地時手掌本能地撐拒,被割得鮮血淋漓,短劍脫手飛出;右腿劇痛,已然折斷。
與此同時,馮宿雪領著那四名沒看住殷遲的天留門人,穿出暗門,前來搜查。見到他躺在地上呻吟,不禁怔在當地。
那自稱寶刀之主的老者與北霆門訂約六月十五,當日是個陰雲天氣,到了正午時分,彌確堂上重又聚集北霆門人。只是這次唯有奧支弟子在堂上;低班的衍支弟子,則分成三批,一批仍在莊子四周負責日常守衛,一批沿著彌確巷一路朝莊門排列出去,剩下的一批,是些資歷最淺或武功最低之輩,在彌確堂前靜立,隨時候傳,辦理報信、傳遞等事。範倚真也便在這其中,腰間配了一把練武用的木刀。
冷雲痴考查範倚真武學根柢之時,發覺她會得一些棍法、一些粗淺拳腳,招式平庸,肌力不足,但說話行走,隱隱竟似練有內功。問她與侍桐時,兩人都說曾在地方上受過一個老年道士的教導,自幼就練來養氣強身,也不知有甚麼其他功用,後來那老道士卻在山崩意外死了。冷雲痴曾出手試她內力,覺得她似乎稍懂勁力往復之道,這勁力若再練下去,便能在一個「空」字上發揮精妙,於是也不疑有他,認定這是一個懷有長年內功的道士偶然所教。
其實,範倚真的內勁,在蜀宮中曾叫康浩陵驚詫佩服,若不比膂力,她勁氣之厚甚至略勝康浩陵。而她所習的內功,要訣便在於「回空」二字,若外人以勁力試探,只會覺得勁力去處似有若無,好像掉進了一團綿軟的雲霧裡。這樣的內功,正容易偽裝成內力低淺。範倚真雖然造詣還不算深,但裝腔作勢起來,竟讓冷雲痴這老江湖也走了眼。
這時,範倚真被排在門口一班衍支弟子的最邊緣,望不見彌確堂內情景。那神秘老者常居疑,卻是未到。
冷雲痴與風渺月並肩立在彌確堂正中,面前一張高腿桌,赫然架著那口寶刀,刀已出鞘。
這次事情來得怪異,未知那老者究竟有何驚人藝業,竟連北霆門強要了的物事,也敢單身前來奪還?因此還特意邀了一個並非北霆門之人助拳,那便是西旌青派中擅使短刀的呂長樓,十五年前曾潛入金州,逼走守城的節度使,勒使親校獻城,讓尚未稱帝的蜀王王建,又拿下一座城池。
此刻天暗雲低,渾不似尋常春日,忽然彌確巷彼端一名衍支弟子急奔而來,手持拜帖,叫道:「門主,那那老人到了!他確實是孤身一人!」
冷雲痴眉毛微挑,道:「我想他也有這氣度。」
那弟子來到堂前,略一停留,範倚真連忙自告奮勇:「我拿進去給門主。」搶上兩步接過拜帖,回身之時,偷偷望了一眼,見那上面門派籍貫甚麼也沒寫,單寫了「常居疑」三字,字跡看似柔潤,其實暗蓄遒勁筆力,不禁暗叫一聲好:「這老前輩的字還勝過師父多了!就算不會武,胸中也大有丘豁。」忽然想起:「他旅居大食多年,不知哪兒來的筆墨紙硯?」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