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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低垂，路家莊家家戶戶點燃了燈火。

邱老三家有個小小的院落，三面房舍圍成一個四合院，沒有房舍的那一面只有一扇院門。院子裡掛滿了魚乾。一股帶著一點腥味的魚香飄散在四周。

邱老三的老伴過世得早，兒子和媳婦兩年前在湖裡打魚時，遇到了強盜，死於非命。可扣兒私下猜測，他們遇到的不是強盜，而是平南王的兵丁。兩年前南部有不少壯年的男人失蹤，後來發現，都是被平南王的軍隊強拉入伍了。那時平南王正在大肆擴充他的軍隊。想必邱老三的兒子不願進平南王的軍隊，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留在家裡看家的是他的孫女兒綵鳳。綵鳳十六七歲的年紀，長著張紅撲撲的蘋果臉，臉上嵌著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見爺爺和哥哥帶著三個細皮嫩肉、水靈靈的小姑娘進門，不由睜大了眼睛，朝著三人直打量。

扣兒看綵鳳那毫不掩飾的好奇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悅，重重地哼了一聲。

小果卻極喜綵鳳的直率和淳樸，拉著她的手妹妹長妹妹短的一陣叫喚，很快就和她建立起親密的友情。

麗兒含笑注視著小果，心中暗佩她無論遇到誰都能和他打成一片的本事。

別看綵鳳年紀不大，但在家裡，她儼然能當半個家。幹活利索麻利，只一盞茶功夫，就將邱小漁捕到的魚做成菜，端上了桌。

田小果直盯著那盤鮮美的魚肉，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縈繞鼻端的濃郁香氣，不禁嚥了口唾沫。

“我們漁家，端得上桌的就只有魚了。幾位姑娘莫嫌棄。來來……”

邱老三招呼著大家坐下，可麗兒和扣兒卻不動，站在田小果身後。

“麗兒姐姐，扣兒，你們坐下吧。莫辜負了邱爺爺一家的美意啊。”

麗兒和扣兒無奈，只得坐在田小果身邊。

邱老三一愣，笑笑沒有說話，夾了塊魚肉放入田小果的碗中。

田小果受寵若驚，連聲稱謝。正要將肉往嘴裡送，扣兒叫了起來：“小姐！”

田小果看了看扣兒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瞭然，知道她擔心菜有問題，不禁笑道：“放心啦。”

語畢，肉已送入嘴中，嚼了幾口，笑眯眯地吞下。

麗兒和扣兒相視一眼，也動起了筷子。

無論魚肉和湯汁都十分鮮美，田小果食慾大開，一連吃了好幾塊魚。吃著吃著，她忽然停止了動作，圓瞪著雙眼。

“怎麼了？夫……呃，小姐。”面對著邱老三一家，麗兒和扣兒自動地將夫人兩字省去，就怕引起邱老三他們的好奇和追問。

“我……”田小果幾乎發不出聲來，喉嚨哽著，滿臉的痛苦之色。

“呀，哪裡不舒服啊？”扣兒也慌了，放下碗筷，要來扶田小果。

田小果直著脖子，重重地咳起來。

“該不是魚刺卡著喉嚨了吧？”綵鳳問道。

田小果咳得淚花都湧出來了，對著綵鳳直點頭。

“來，吞口米飯，把那刺壓下去。”綵鳳道。

田小果依言吞了口飯。

“怎麼樣？”扣兒和麗兒齊聲問。

田小果搖頭，仍是直著脖子，臉色都變了。

“這可怎麼辦呀？”扣兒急了。

“莫慌。要麼，喝口水。”麗兒較為冷靜。

田小果又依言喝了口水，可是那刺好象是長在喉嚨口似的，進退兩難。

田小果心裡越來越慌。她長年生活在摩雲峰，峰頂黑潭裡的魚幾乎沒有魚刺，吃起來從不用費心挑刺。後來下了山，吃魚時身邊都有人幫她把刺剔去。哪遇到過現在這種情況？吞口唾沫，喉頭都感到鑽心的疼痛。

她拼命地咳著，想將魚刺咳出。卻不料越咳越痛。

“別急，喝點醋吧。”

眼前出現一隻大碗，裡面盛滿了米醋。

田小果抬起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那端著米醋的邱小漁。

邱小漁接觸到田小果清純如水的大眼睛，臉又紅了。“醋……醋，喝……喝點可，可能好點。”他語無倫次了。

田小果接過碗，一股酸氣撲鼻而來。

捏著鼻子，她小啜了一口。

這味兒她知道，是酸的。

一口醋下肚，喉嚨處似乎並不那麼痛了。於是又喝了兩口。

“再吃口飯試試。”邱小漁溫柔說道。

田小果看了他一眼，扒了兩口飯，大口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