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喜悅的!
她經常在湖邊冥想,眼睫低垂著,在臉上投下灰撲撲的影子,花精痴痴看著,看著,會忍不住小心翼翼觸碰她的臉頰,只輕輕一下,又立刻縮回!
她的心中彷彿擂鼓一般,可是白衣女子想得入神,從來都不會睜開眼睛,像是一尊石化了的神像!
她慢慢放下心來,輕手輕腳換一個角度,繼續望著她傻笑!
終於有一次,她鼓足勇氣,臉龐靠近她,火熱的唇輕輕刷過她冰冷的雙唇,如同蜻蜓點水一般!
那樣輕的觸碰,小花精卻突然戰慄,面孔燒著了一般發熱!
她潛進湖中,飛速劃到對岸,隔著一湖水,痴痴望著她!
白衣女子依然維持著剛才的樣子,動也未曾動過,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剛才那一刻發生了什麼,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那一剎那,那個被她喚作“阿離”的小花精,心中是怎樣沸騰的情感!
陽光碎金一般撒下來,映起湖面粼粼波光,白衣女子坐在離合光影之中,那樣虛幻,那樣不真實,小花精望著望著,眼中突然撲簌簌掉下淚水來!
一百年,又一百年!
如果這樣便是永遠,那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可是一切終被打亂!
那個軍人,那個第一個穿過聖湖結界的凡人終結了她的永遠!
第一次,她看到離湮女神眼中露出了茫然困惑,那個軍人的手拉著她,她居然沒有掙開,汙濁的血染紅了她潔白的紗衣,那樣不詳的顏色,只看得小花精的心緊緊懸了起來!
果然,她說她要離開,和那個軍人一起。
她要去觸控不曾瞭解的世界,她要去尋找蒼白以往的顏色!
她要……留下她的阿離!
小小的花精突然覺得疼痛,彷彿被人連根拔起,她流淚,哀求,所有的花朵與她一起顫抖哭泣——然而沒有用,不會有用,她不會懂!
她果然——什麼都不懂!
她最終被拋下,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聽她唱歌,看她跳舞,吹出笛聲與她相和,她形單影隻,孑然孤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全然沒有了意義!
很長很長的時間,她都只是坐在聖湖邊發呆,她不敢動、不敢想、不敢回頭,怕一動、一想、一回頭就是她的影子,讓她淚雨紛紛的影子!
痛到極致之後,她開始在聖湖之上縱聲高歌,一曲又一曲,每一曲都是她們的回憶!
千百年靜靜流淌的時光!
千百年的相伴!
千百年說不出口的痴守與愛戀!
歌聲終止,她突然下定決心!
她要守護她們的永遠,千年萬年寧靜安然的時光,即使——那個白衣女子仍舊什麼都不懂!
她與邪神做了交換,用自己的聲音,那被她稱讚過,如流淌的泉水一般美麗的聲音,換回了最邪惡的術法。
她裹上黑袍,在茫茫人世中奔走,找尋著宿命的棋子!
她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小花精,不再是最祥瑞的神物,她與邪惡血腥為伍,在暗夜的樹影裡,她的聲音嘶啞梟桀如老嫗!
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她最得意的弟子終於破開了神水結界,她終於可以帶她回家,即使自己已經泯滅了實體,即使她只能永遠沉睡在聖湖之中!
一年一年,聖湖之中悄然寂靜,再也沒有了歌聲、笛聲,甚至也沒有了翩然的身影,盈盈的眼波!
白衣女子躺在聖湖碧藍的湖水之中,沉沉酣夢,不知那夢裡究竟有誰?
湖邊是一片婆娑的離花,靈力耗盡,無法再幻化成人,她卻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只是常常她會想,到底是離湮不懂自己的痴戀,還是自己不懂她願作平凡人婦的凡心!
答案,永遠都不會再知道!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擾。
誰是有情,誰是無情,誰又被誰煩擾?
《幻沙》到這裡就全部連載完了,其實還有兩章準備寫的,一章是離湮和慕軒,一章是夕舞和煌,但是想想還是先完了吧,如果以後寫了再貼出來,呵呵。
《離·花與湮》是寫給秀秀的,本來想大力譴責一下你拋下我投奔你家青兒的不義行為,不過寫著寫著變味兒了哈,(不過要強調,我可沒有偷偷喜歡你!),唉,不管怎樣,還是祝你們幸福吧,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