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玦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小鎮上利落響起,驚起那些躲藏在破瓦爛牆間休憩的夜鳥,撲啦啦飛上天空,在那些枝條枯乾猙獰的樹上停了,偏頭打量不請自來的夜客。
空氣中有種極度的寂靜,鎮子外大軍休整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冰雹簌簌落著,地面很快積了冰亮一層,又被馬蹄壓碎。
不知道哪裡傳來野獸長嘯的聲音,蒼涼狂野,鎮子上的夜鳥們再次被驚動,呼啦啦的一陣陣拍翅膀,卻並不尖鳴,只是在昏暗的雪霧中不住盤旋,將掠翅的聲音傳得滿鎮都是。
秦長歌手籠在袖子中,仰頭看著淒冷迷濛的天色,喃喃道:“這個鎮子,感覺陰氣很重啊……”
身後,姚彥宇帶領眾侍衛,勉強找了個屋頂不漏雨,看起來是原先鎮上大戶的房子,小心命人打掃,眾人檫著簷下搖晃的殘破的燈籠,卷著一身的碎雪冰晶奔進廳堂裡,簫玦和秦長歌站在屋簷下,看著雪勢不小氣溫降低,士兵們很多人都在瑟瑟發抖,便命火頭軍起火熬薑湯,分發下去,又不及休息,先去巡視大軍,親自察看紮營事宜,忙碌了一陣才回來。
剛踏進廳堂,忽聽前方有人呵斥,“餵你個死花子,滾一邊去!”
三人回身,便見那座空屋的滴水簷下,蜷縮著個蓬頭垢面的花子,正抱著腿埋著頭髮抖,侍衛想把他趕走,不住踢他。
簫玦看了看,走過去,怒道:“你們踢人做什麼?”
侍衛見他過來,急忙垂首道:“啟稟主子,這個人死賴在這裡,看樣子還有點病,奴才們怕過了病氣……咱們那麼多人哪。”
簫玦聽這話也有道理,但是這個天寒地凍的天氣,將人向外趕那人也難活,當下皺眉道:“有病就隔開治,將人驅趕出去那不是要人性命?扶到後廂,叫大夫過來看。”
侍衛唯唯領命去了,簫玦回身看秦長歌若有所思的模樣,笑道:“無妨,這人沒有武功。”
秦長歌笑笑,道:“早些歇息吧。”
她看見侍衛匆匆抱起剛才那乞丐蹲過的稻草,突然目光一閃,道:“且慢。”
與此同時楚非歡也道:“慢”。
秦長歌向他一笑,戴起手套,伸手將侍衛捧來的稻草翻了翻,手突然一頓,隨即慢慢抽出。
掌心裡一點紅色淤泥。
簫玦咦了一聲,道:“血?”
“不是,”秦長歌欲待去聞,簫玦和楚非歡卻齊齊一擋,兩人自習上前看了看那淤泥,又聞了聞,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裡看見疑問。
半晌楚非歡喃喃道:“好像就是泥土。”
“但是這附近哪有紅色泥土?”簫玦皺眉。
兩人抓著秦長歌的手套,一人抓一隻,同時扔到一邊,秦長歌不由失笑,搖頭道:“我是紙紮的?面做的?這麼小心幹嘛?”
“雖說這廢鎮荒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簫玦搖頭,“這兩年日子,我過怕了。”
“你也有怕的時候,”秦長歌一笑,當先在侍衛鋪好的褥墊上睡下,道:“趕緊休息吧,雨一停還要趕路。”
三人各據一角閉目調息,自然而成三月貫月的陣法,秦長歌自然是被護在當中的那個。
夜半,人聲沉寂,風雪未歇。
呼嘯的風聲裡,鎮子上那些沒有關好的門,砰砰的發出撞擊的聲響,開、管、開、管……一聲聲單調而沉悶。
然而這單調的聲音,卻令人聽出悚然和肅殺的感覺來,好似無數僵硬的屍體,正於地下緩緩推開棺蓋,一步步走上沒有月光的街道。
安靜的破舊廳堂內,一簇火堆將熄未熄,紅色火焰在黑色灰堆裡明滅,如夜色眨著詭異的眼。
守護在一旁的姚彥宇爬起來輕手輕腳的去添柴,想著這風雪之夜,難得在這家人柴房裡找到沒有被打溼的枯枝,起了這堆火,不然大家都得凍著。
又想,楚先生他們真是細心,連柴禾都親自看過,不過事關陛下和太師安全,小心些自然最好。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一時卻也想不出,偏頭思索著,眼角卻突然覷見地面上淡淡的影子。
姚彥宇嚇了一跳,有敵人!
直覺要呼喊,突然發覺那影子好像只是自己的,不由失笑,這見鬼的鎮子,陰氣森森的,搞得自己疑神疑鬼的,連個影子也怕。
姚彥宇自嘲的搖搖頭,繼續添柴。
他的手突然頓住。
這影子……不對。
自己右手在添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