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著鎖,且鎖早已生繡,想是平日很少有人會進去。
絹兒乾脆提起裙子,找了二隻木凳,窗戶內外各丟了一隻,直接踏在木凳上從視窗翻了進去,還驚走了窗戶旁邊草叢中的幾隻草蜢。
夏日坐在樹下很是涼爽,聽著遠處喧鬧的聲音與近處蟲的鳴叫,聞著帶榆錢味的清風,自有種悠閒清涼的感覺,原本一直壓抑鬱悶的心情,不覺隨著這清風蟲叫漸散去,不知不覺絹兒竟然在樹邊睡去了。
待絹兒醒來之時已是日落西山,晚食之時。
這時二姐已醒來,正叫著絹兒的名。見絹兒從視窗爬了進來,先是嚇一跳,後又惱道:“你如今越發沒個正經模樣,這裡不比在丁莊,你且小心你的皮子。瞧你頭上粘的甚底?”
絹兒早已練就一套左耳進右耳出的過硬本事,聽著二姐的話,乖點著頭,一看銅鏡,真是蓬頭亂髮,忙取下頭上的雜草,梳理了一番。
二姐見絹兒忙完後,道:“還不幫我整理妝容,一會晚食時,要與眾姐妹見面。”
絹兒幫二姐換上對襟繡蓮花橙黃羅紗褙子,裡穿素色繡碎花衫子,下面是草綠色八幅羅裙。補了粉與胭脂,在梳上沾了點水,就著早上挽的倭墜鬢細梳齊亂絲,插上只碎玉石鑲珠花簪和小鳳釵步搖。細一打扮下來,二姐自是沒了病容,更添光彩。
絹兒卻有些煩惱,如今二姐只帶了自已一人來,身邊沒其他幫手的,妝容二姐還可自家塗抹,而髮鬢卻非一人能完成的,如今自家只會梳些極簡單的髮鬢,以二姐嚴格的標準,自是無法讓她滿意,指不定以後要被罵上多少次。
二姐自是從銅鏡中發現絹兒地目光發直。呆望著自家地頭髮。表情很是古怪。細想後。二姐捂嘴笑道:“你這丫頭。且又在胡思亂想。要靠著你幫梳頭。且要再過個一二年才是。我早聽說這院裡地周婆子極會梳頭。到時且請她幫忙便是。”
絹兒笑道:“如此甚好。我還可以在旁邊偷學一二。”
待二姐整理完畢。絹兒又微梳了一下自家地頭髮。將衣服上整齊拍乾淨。便跟著二姐出了屋門。
院正中草亭下已擺好了酒席。只見八仙桌上糖點果子羹湯菜餚皆用銀盤裝著。烏梅糖、薄荷蜜、果術翅羹、鹽豉湯、酒醋捲心菜、三鮮筍燒火腿、冬瓜豆腐湯、煎三色鮮、青蝦辣羹、紅燒雞等等。看來色香味具全。
潘二孃上前迎二姐。笑道:“只擺了這些酒食。二姐且不要嫌棄簡陋……”
二姐見潘二孃將席中地上座讓與她。自是不同意。二人客氣推託半天。二姐還是坐上了上座。潘二孃見二姐坐上了桌。又轉過頭將絹兒按到了二姐下位。
“如今這院裡也只有姐妹,沒貴賤之別,且都坐下才是。”見管家的潘二孃發話後,各位小娘子婆子自是嘻笑著坐下了。
夏兒在旁邊篩了酒後,一一把盞酒。
“二姐,休怪沒甚款待,請酒一杯。”潘二孃端杯笑道,二姐自是與潘二孃自吃了一盞。
一番介紹之後,絹兒也對同院的人也有了些瞭解,先是坐在自家左手,這位說話幹事麻利的是管事的潘二孃,接著便是四位院裡住著的繡女,丁一妹、朱小么、樊珍娘、秦書凝,再來便是粗使女使夏兒,還有便是一位守門的周婆子。
二姐與絹兒本是不喜多說話的人,院中的繡女們也都是針繡慣了極少說話的老實人,除最開始跟二姐敬上杯酒,說上幾句待客之話後,便自是低頭安靜吃菜,還好這桌席上潘二孃與夏兒皆是能言善道之人,加上週婆子在旁邊侃侃而談,倒也不全顯沉靜無聲。
吃完席後,各繡女自是極有禮地與二姐攀談了幾句,便紛紛回屋,潘二孃也拉著二姐回屋,說要姐妹談心,絹兒自是不便跟去,只得幫著夏兒收拾碗筷。
夏兒道:“且無須細收拾,只將這些物事拿到前院廚房就可,明日自有店家前來收取銀器。”
“這桌酒席是叫的外賣。”絹兒不自覺便叫出現代話,到讓夏兒一聽,好奇一問:“甚是外賣?”
絹兒厚著臉皮,解釋道:“這話是我家鄉的土話,就是說店家把飯菜做好了送到家中,而非我們直接到店裡吃的意思。”
夏兒點了點頭,“的確相差無幾。”
絹兒細看夏兒,見她十六七歲長得普通,但說話做事卻有幾分靈巧,轉而想到粗使的春秋二女,便問道:“夏兒姐姐認識春兒姐姐與秋兒姐姐嗎?”
夏兒眨了眨眼,笑道:“我與他們是同進院裡的,後來我被送到了這裡,且不知她們如今過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