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聽到那男聲,微露出詫異的表情,偷偷掀開窗簾角,探出頭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沒想到嚴家賣油郞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賣油郞。”絹兒很是好奇,也學著二姐,掀開窗簾角看出去,正見一位揹著包裹、長得五大三粗的男子風塵僕僕由牛車邊而過。
絹兒回過頭,問道:“二姐且認識他?”
二姐嘆息道:“這便是我與月娘素來不合的原因之一。莊中人大多數人只知月娘與我的紛爭是因不滿丁媽媽對我的愛護過頭,其實真正的原因卻是在別處,剛才從牛車邊過的男子,就是她的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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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繡巷】………
“月娘已是婚配了的。”絹兒愣了一下,自有些驚訝。
二姐遲疑了小會,便道:“我信你是個能守口如瓶的丫頭,今日之事,不可為外人道。”
絹兒自是點頭,“二姐也知我不是多話的人。”
二姐道:“當年我曾為殺豬匠的女使時,她便是鄰居家賣油郞的娘子,因長得美麗被村中漢子言語輕浮,他家賣油郞竟懷疑她與別人有染,便經常打罵她。後來月娘不堪忍受便偷跑了出去,結果被她家賣油郞抓回後,竟乾脆偷偷將她賣給旁村富人為三年的妾”
“咳,咳。”絹兒聽到此處,嗆了一口口水,驚道:“居然還有賣買妾的,還只當三年的妾。”
二姐一臉不滿,罵道:“你且小聲些,連賣身為妾都不知,若是別人聽了。”
“須吃人笑話。”絹兒接嘴道:“二姐都是我的不是,還請你繼續說。”這會才反應過來,想必這大宋,既有賣身為十年女使的狀況,也有賣身為三年妾的狀況。
二姐自是不滿絹兒嘻皮笑臉沒正經的模樣,閉口不再談,直到絹兒求了半會,這才繼續道:“富人的正妻因嫉妒她美貌能幹,不到三個月便將她轉賣給一位遊歷到此的秀才,之後我就沒了她的訊息。誰料世事無常,三年前卻見丁媽媽領著她進了門。後問了丁媽媽才知,月娘很是喜歡那位秀才,想期限一到,再賣身為女使,與他長長久久。卻不想秀才根本無此意,而她家的郞君竟然找了來。月娘怕再被胡亂地賣了,竟然瞞著她家的郞君自找了一位牙婆要賣身為女使。而她也正巧被丁媽媽瞧上,這才帶回了家。”
看二姐說得口乾舌燥,加之天氣炎熱,待在這般狹小的車中極易中暑,絹兒忙拿出早備好的冰塊放在蜜水中,端給二姐吃下。
二姐吃下冰水後,嘆了一氣道:“如今他家郞君找來必是來要錢,說來她也是個可憐的人。”
二姐一聲嘆息,卻讓絹兒的心很悶很堵,更有害怕,這便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命運,不論是柔弱的銀珠,還是直爽的月娘,只能任人宰割她們的身體或是她們的情感。
絹兒終忍不住低聲苦笑道:“我只知賣人為女使。卻不知且有賣人為妾。而且竟然是夫賣妻為他人妾。好荒唐。”
二姐解釋道:“夫賣妻為他人妾。不止是荒唐。若往嚴了說。甚至有些違律。說來若非有夫之婦。賣身為妾也是貧窮家女兒不得已地選擇。畢竟比起為女使。做妾地時限極短。有些美貌有才地小娘子。還未到期。便已在物色新地主人。倒也自由得多。”
絹兒更是不解:“月娘之苦皆因她家中之人引起。為何卻敵視二姐?”
二姐露出苦笑道:“月娘到莊後閉口不談過去。莊中也無人知她地來歷。誰料前年莊中傳出她過去地一些風言風語。從此她自是懷疑起我。將我看做眼中針。不過。她且將我看低了。我二姐豈是那種喜好嚼舌之人。其實說到頭。我與她皆是可悲可惜之人。自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牛車中漸靜了。車廂裡掛著地香囊散發著淡淡地薄荷香味。讓人安詳且清涼。
絹兒探出頭。看著身後村落漸漸變小直到消失。她自是莫名產生了一種安全感。彷彿離丁莊越遠。便越能將那些汙穢髒惡、勾心鬥角遠遠甩出腦後。不必再為它們煩憂。
想起在丁莊中所經歷的那些或緊張、或害怕、或悲傷、或怨恨、或驚愕的一切,絹兒又變得有些傷感,很想大哭一場,或是大叫一場。
只是內心深處那長年累月形成的剋制力阻止了她瘋狂的行為,將全部的視線轉移到車廂小木桌上那碗冰水,靜靜看著冰塊全部化成水。
我是那冰塊,水便是這個世界。塊冰總會融化成碗裡的水,而我終會會湮沒無聞於這個世界。
只是這塊冰會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