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岸上默默地出神,心想這次能夠離開幽窟,自是可喜,但姑姑見他不明不白地失去蹤跡,不知傷心到什麼樣子,他想教姑姑知道他平安離谷,無論如何得將此行經過設法告知,但他旋又想到這時不知身處何地,迷雲谷坐落在何方,那還能見到姑姑的面?
他茫然地望著腳下的溪流,漸漸把目光移向前面的遠山,默記來時所經的曲折,回身援壁而上。
他登上崖頂,看見那群山無數,每一座山峰後被霧罩雲封,不禁怔了一怔,旋而一咬唇皮,對直一個方向奔去。
十年來奇兒處身幽窟,雖是絕藝已成,也不過在那深窟裡孤芳自賞,到底成就如何,連自己也不能知道。這時把盈虛奇功裡“虛”字訣施展開來,只見他身輕如燕,隨風蕩去。他不問腳下是崖是石,是樹是竹,依著山形急奔,到達一座被雲霧遮去半截的峰頂。
這時,他繞峰而行,找了多時,仍找不到深谷的所在。原來他只記著潛流曲折的方向,卻未能算出每一個曲折的遠近,那得不把方向走錯?
他一直在這一帶高峰尋到太陽銜山自覺肚裡空空,飢腸轆轆,心說一聲:
“不行,得先找點東西充飢……”目光向崖邊石隙一搜,已認得有幾種草根可以果腹。
他這些年來因為幽窟無人,吃慣了草根樹皮,這時更不猶豫地手到拿來,用匕首削去沾滿泥土的表皮,張嘴便嚼。
月沒西山,迷雲谷已無法尋找;空勞半日,終覺有點疲乏,在樹枝上暫宿一宵。
一天一天過去,奇兒真可說是“朝遊絕壑,暮宿寒林”,直找了半個月,幸喜這是夏秋之間,否則他無衣蔽體,縱不冷死,也會冷出病來。
這一帶叢山峻嶺,已經被他走遍,遙望遠處,在雲霧籠罩中依稀見有山頭,他照直方向走,不覺到達平地,只見路上眉挑揹負,行人眾多,不由得暗罵自己一聲:
“糊塗!為甚不早找個人來問?”
他一連幾個縱步,到達一位中年漢子的面前,喊出一聲:
“大叔……”那漢子肩上挑一擔東西,後面還有他的妻子跟著,正走間,忽見眼睛一花,一個赤裸裸的身影出現前面,並未聽清對方說甚麼,也未看清對方到底是人是鬼,已驚得一聲尖叫,倒退幾步,把妻子撞跌地上,他自己也跌個仰面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