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晴見狀,拎著籃子,拔腿就跑,把江野遠遠落在身後。
“晴妞,你跑來幹啥?”梅蘭手裡不停洗著,不時揚起木槌啪啪啪很有節奏地捶打著,看到江雨晴拎著一籃子灰,好奇問道,“弄這些灰做啥,髒得很,趕緊倒了。是不是見人家用鍋灰做鹹鴨蛋饞得慌,想過來池塘邊撿幾個鴨蛋?”不等江雨晴回應,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繼續道,“改天嫂子給你做鹹鴨蛋,別饞哈。可別忘水邊來,掉進去,淹著了咋辦。”
“用灰洗尿布。”江雨晴把籃子往梅蘭身邊推了推。
一直以來,她還是習慣喊尿布,按照農家人的習慣,一口一個屎布地喊著,實在是叫人扛不住,即視感太強,所以她硬著頭皮喊尿布。反正屎尿不分家,怎麼喊也無所謂了。她願意這麼喊,大人們也都預設了。
梅蘭無奈地搖搖頭,似乎對這個提議覺得像是小孩子的瞎胡鬧。也難怪,按照正常的思維,草木灰本來就是髒東西,如果再用來洗髒東西,只能髒上加髒,哪裡會有越洗越乾淨的道理。這種有悖常理的事情,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正是因為沒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所以才讓很多寶貴的資源白白浪費流失,實在可惜。
想到這裡,江雨晴對所謂的文人士子有些憤憤。
這些能夠造福於民的方法明明都在書本上有所記載,現在倒好,竟成了文人墨客們研究考據的物件,成了互相比較才華高低的工具,美其名曰,這些都是人民智慧的寶貴結晶,應當加以儲存,以非物質文化遺產,以精神食糧的方式儲存下來如何如何。於是乎這些東西就永遠以文字的形式存在於書本,而不是讓人民的智慧迴歸人民,為人民所用,為人民所傳承,併發揚光大。簡直就是可笑!必須得讓這些狂妄驕傲自命清高的人吃點苦頭,讓他們低下高貴的頭顱。江雨晴握了握小拳頭。
農家人篤信鬼神之道,萬般無奈之下,江雨晴只要搬出鬼神來助陣。
“嫂嫂,偷偷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此時的江雨晴已經能夠很流暢地進行交流,在外人看來她在語言上有些天賦而已,不至於妖孽,她裝作一副要附在梅蘭耳旁的架勢,小手遮在嘴邊,說道,“嫂嫂,最近睡覺,爺爺老是託夢給我,說咱家又要添丁了,尿布肯定很多,以後洗尿布的時候用點鍋裡便的木灰,洗的可乾淨了,他們在陰曹地府就是這麼幹的,還叫我不要告訴旁人。嫂嫂不是旁人,我想說了應該沒啥事。”
梅蘭和江野聽罷,同時覺得一陣發憷,後背涼颼颼的,渾身汗毛豎起來。
“晴妞,你說的可是真的?”梅蘭滿臉不敢相信的神色,但心裡頭早就認定必然是真的,因為晴妞從來沒說過假話,在這種事情上說假話,沒有必要,沒有任何好處可得。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問一邊,確認一下,萬一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聽錯了呢。
江野“咕嘟”嚥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盯著江雨晴,等著她的回答。
“當然是真的,當時爺爺還讓我看他的衣裳,就是當初下葬時候穿的壽衣,說就是用鍋灰洗的,可乾淨了。”江雨晴有模有樣地把衣裳自己的衣裳撩起來,很是入戲。不過說到爺爺的壽衣,她有點犯怵,“咦”得打了個寒顫。
兩人聽了江雨晴說的,有看著她身上的衣裳,腦海中再次浮現老人壽衣的場景,又不約而同看了看對方,最後又把目光扔到江雨晴身上。
“來,要不得給我一點,我試試。”明明是大白天,梅蘭愣是覺得周圍空氣都有點冷,她伸手在籃子裡抓了一把草木灰,在尿布上均勻地撒了一些,然後把這些尿布捲起來,用木槌啪啪啪地錘,幾輪下來,用水一衝,黑乎乎的水就順著流走了,這尿布非但沒有變得更髒,似乎還真的乾淨了一些,梅蘭覺得這應該是錯覺,天底下咋會有這麼神奇的事兒?
“梅子,好像,是,是,更乾淨了。”江野指了指梅蘭手中的尿布,有些緊張帶著結巴地說道。
江雨晴吐了口氣,傳播科學和真理,還不得不打著封建迷信的口號,明明是兩種水火不容的東西,此刻竟然契合的天衣無縫,簡直醉人。不知是科學的悲哀,還是迷信的凱旋,總之,叫人心裡酸溜溜的,不太好受。科學真理低三下四,迷信思想大行其道,如果沒有外力干涉的前提下,封建社會不結束,這樣的局面就不會消失。或許中間還會出現為真理做出的犧牲,如歐洲黑暗的中世紀,那些追求真理的人成了危言聳聽的異教徒,一個個被大火燒成了灰燼。
江雨晴搖了搖頭,趕緊打消那些不該產生的想法。自己一介小小農女,安穩日子還沒過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