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李泰只能鉗制住妹妹的手臂,喃喃地重複著相同的話。
“他們不要兕子了……不要我們了啊……”明達無力地朝自己的姐姐,哥哥,還有雙生的弟弟哭道。
“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兕子。”明瑤抬起淚眸,勸道。
明達面色蒼白,死死地握著雙手,“娘曾經答應過我要看著我出嫁,爹答應過我要活得長命百歲,可為什麼這些承諾都不算數了呢,既然無法做到,他們又會為麼要答應我,為什麼要這麼晚才把我生出來呢!結果,連我都沒長大,他們就要離開……這……青雀哥哥你做什麼還要攔著我呢?”
末子靜靜地從邊上走了過來,朝兄長搖了搖頭,緩緩地拉開明達的手,“姐姐,其實,我們都應該明白的,不是麼?爹和娘,曾經分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明達猛地抬起頭,怒視著那張與自己相似的面龐,良久之後,她頹然的沿著在柱子慢慢地滑下,雙手環抱著屈起的膝蓋,看著殿外的黑幕,喃喃道,“這天,什麼時候才會亮呢?”
內殿被緊鎖的門內,李世民握著妻子的手,凝視了許久,“若水,你的心在不在我這裡?”
若水的嘴邊淺淺地展開一絲笑容,如同黑夜中靜放的曇花,她點了點頭,如果說愛是純粹,那自己最純粹的愛已經給了面前的他。
“那,這些年,你幸福麼?”李世民的聲音變得更加急促了些。
若水的目光微微地顫了一下,落在那張憔悴的病容上,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撫著他冰冷的額頭,人們總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世間最美好的願望,而他們似乎已經做到了。
貞觀十四年的夏天,侯君集統帥一眾將領從高昌凱旋而歸,時僅半年收回了三州、五縣二十二城,李世民在宴席中喝得酩酊大醉,那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天子抱著她,興奮道,“若水,快了,攻下了高昌,接下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統一整片西域的疆土了。”聲音中帶著萬丈的豪氣,彷彿回到了金戈鐵馬,征戰天下的那段歲月,可是,這雄心萬丈的百年霸業卻被突如其來的一樁樁的禍事接二連三的打斷,李世民不是神,他無法預知未來的一切,而即使若水知道歷史的走向,卻也同樣無法令其避開所有的傷痛與打擊。
貞觀十七年,齊王李佑在其封地起兵謀反,很快李世績平叛了那次毫無懸念的叛亂。在李佑被誅殺的那一天,李世民將自己關在太極殿的大殿中,獨自靜立了許久。若水推開門,緩緩地走到他的身後,伸手緊緊得環在丈夫的腰間,他穿著素服,沒有轉身,只是聲音暗啞地開口,“若水,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給我的報應?”
若水心中明白,他最想問的並不是這一局,而是,這是不是李建成與李元吉給自己留下的毒咒,“二哥。”她低聲喃語道,“人總要為他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只求不愧於心罷了,李佑的事情和過去又有什麼關聯呢?”
李世民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要承乾和青雀相安無事,我就不用擔心什麼報應之說,也不必擔心大唐的會重蹈前朝的二世而亡。”
忽然,若水覺得自己的雙手是如此的無力,安慰的言語也異常的蒼白,即使能夠知道未來,可又如何呢,直到那一天,一向極少生病的明達在第二年的時候,令人猝不及防地病倒了。
無法查明的病因,終日裡昏昏沉沉的女兒幾乎撕裂了若水原本就心懷恐懼的心,貞觀十九年,正是晉陽公主早夭的那一年,每時每刻的驚恐,不知道哪一天,也許這個無雙的寶貝就會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自己。
整日裡的煎熬與淚水讓同樣悲痛欲絕的李世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政務,整整一個月,他們一同守在明達的榻前,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兕子,兕子。那是若水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將自己的所有依靠在身邊的那個男人身上,她信任他,依戀他,並且愛著他。
有一天,明達就這麼莫名地清醒了過來,慢慢地恢復了進食,恢復了往日的嬌憨與生氣。看著失而復得的女兒對著漆黑的湯藥皺著鼻子,看著父女倆人一同嬉戲的場景,看著李世民抱著大病痊癒的兕子又重新面對著那些有苦難言的朝臣們,若水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完整與安穩。不錯,就連神也無法改變所有,而她所有的的願望也不過只是身邊的親人能夠擺脫厄運的纏繞,承乾和青雀不再為了皇位而爭鬥,明瑤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的未來,哥哥也不會因為對儲君的堅持而將自己落到身死族滅的境地,還有稱心,還有杜荷,她已經改變了那麼多人的命運,人總是應該知足而長樂的吧。
可平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