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二哥還看過其他人穿過麼?”若水淡淡地戲謔道。唐朝至今不過兩代,而長孫是第一個穿上皇后之服的女子,《資治通鑑》中曾記載,唐太宗在長孫皇后死後,曾經動過心思要另立新後,不過被魏徵以一句“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給諫了回去。
李世民笑而不語,向外喚了一聲,“鄭吉,宣人為朕更衣。”接著又說道,“我打算把這永安宮改為大明宮,你看怎麼樣?”揚州大明寺雖然不是天下最尊貴的廟宇,不過既然曾經住過大唐的皇后,這大明二字也不好太過怠慢了。
“大明宮?”若水心緒一轉,點頭道,“不錯,永安二字雖然取義祥吉,不過三國的時候,蜀主劉備敗走身死的地方亦叫做永安宮,不如大明二字來的氣象深遠,更何況永安,永安,這世上哪裡會有永遠安定的地方。”
李世民捏了捏若水的手,“我們不去在意什麼永遠,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定會讓你安定無憂。”
若水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李世民肅著一張俊顏,由宮人們更換冕服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可那種經由世家,沙場,宮廷的種種磨礪後所顯現出的尊貴的帝王之氣愈加地清晰與深沉,而相形之下,承乾的人生和他父親相比也許還是太過順遂與安逸了,以至於總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麼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天子揮了揮手,侍候的下人們低著頭退了出去,甚至沒敢朝自己這兒看過一眼。
李世民拿起帝王的冠冕遞給若水,若水稍稍猶豫了一下,這才接過,替他帶上,舉止從容而自然,兩人之間彌散著一股淡淡的張力。
“時辰快到了,我們走吧。”寬大的衣袖下,帝后之間十指交握,不知為何卻讓若水想起了她從別莊回來的那夜除夕,那是得他們也是這樣相攜著走出寢宮,可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麼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含元殿是大明宮的主殿,用於舉行各類大典和元、朔的中朝,地位與太極宮中的太極殿相仿。御輦從寢宮中離開,穩穩地行至含元殿前的御道上停下,鄭吉在一邊迅速打起簾子,李世民先下了行輦,朝裡面伸出手,若水微一凝神,將右手交付到了對方的手心中,隨即緩緩地走了下來,剎那間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驚人的壯闊與雄渾。
抬頭仰望著這座屹立在高崗之上的殿宇,白牆,紅柱,青瓦,絲毫沒有之後那歷朝歷代皇宮建築的奢華與華貴,它的雄偉正如同這初唐的氣象,大氣而沉穩。
李世民自豪地看著若水由衷讚歎的神情,他知道,也許或許若水會更喜歡平凡樸質的生活,可自己能給她的是同樣屬於他們的另一個家園。
走在通往主殿的御道上,李世民看著著殿身兩端的樓閣道,“這就是棲鳳、翔鸞二闕,與主殿有廊道相連,不過在我看來倒頗像巖鷹展翅欲飛的雙翼。”
看著愈來愈近的大殿,若水不自知的握緊了那自己指間纏繞的手掌,滿殿的朝臣,嬪妃,自己的命運還是回到了這裡,回到了這個王朝的頂端。
當玄色的與青色並列而行的兩個身影一同出現在殿宇之中時,四座寂然。直到陛下與皇后已經在上首的御案前坐下之後,殿下眾人似乎完全愣在了當下,無人發出一絲的聲響來。
長孫無忌暗自嘆了口氣,自從貞觀二年從尚書右僕射的位子上請辭以來,原本應當是清閒許多的日子偏偏反倒是越來越忙碌,見到舅舅朝自己看來的眼神,他定了定神,作為司空理應為群臣之上,於是越眾向上端下跪行拜禮,恭敬道,“臣參見陛下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此言一出,便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猶疑,殿中立刻就俯跪了一片人,儘管心中的駭然並未有一絲的消退,可是,皇后的的確確的再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若水含笑的目光輕輕的落在韋貴妃的身上,韋妃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似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來沒來得及細想,她已經起深深朝前方行了參拜之禮,而品級在貴妃之下的其餘嬪妃自然也跟著在後邊跪下行禮。
待李世民叫了起之後,若水看著入席的一眾女子,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她的眼神安詳而澄澈,帶著溫和而寬仁的笑容道,“起身吧,跪久了對身子不好。”嬪妃們低垂著眼眉,謝恩之後,歸坐於原位,精心裝扮地容妝卻掩不住那同樣的煞白。
李世民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可似乎完全地不以為意,彷彿那些臣子的失態與嬪妃的失儀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嘴角的笑容也是過去很久沒有過的溫暖與真實,他平和的開口道,“諸位愛卿,今日朕於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