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仰起頭,森森道:〃既然你年輕時已經做到鐵石心腸,這麼多年後,你更該鐵石心腸,否則,這隻能說明你的愚昧!〃
月神嘴角彎過笑意,居然答道:〃承教!〃
冰冷的神情,冰冷的笑容,冰冷的字眼,將本就幽暗的燭火更是壓得昏暗森冷,明明給困得甚至已經無法動彈的月神,硬生生用自己冰冷疏離氣質逼出一道無形冰牆,橫亙於二人之間,將仇綾羅的快樂和得意全部凍住。
可是,仇綾羅真的快樂嗎?
她鐵青著臉,衝出了石室。
月神木然躺於石榻之上,四面八方的石壁似都在晃動。他聽到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嘆息:〃舒望月,她配不上你,難道你又配得上再做你的月神,你的圓月谷谷主嗎?〃
守護圓月谷的月神,根本不該有情。
石榻冰冷,可漸漸那層冷意已經感覺不到了,更深層的冷意,從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一陣陣散出來,讓月神的身體不斷顫抖,顫抖。
他在發燒?從出世就不曾著過一次涼的月神,居然生病了?
月神咬住牙,默默忍受寒熱的侵襲,以及因為寒熱而顫抖的身軀受到金針牽引而帶來的痛楚。
自小到大,他已習慣忍受,忍受災難,忍受別離,以及,忍受情苦。
石壁上的燈光在跳躍,跳躍,而月神的心神,終於也無法抑制地開始跳躍,跳躍。幽暗中,他似聽到自己靈魂的呼號,奔突著似要衝出身體,卻給三十六根金針釘住,痛苦地掙扎著,掙扎著,這種靈魂深處撕扯的痛苦,更比肉體為甚,他已無汗可流,只是疲倦,一味地疲倦。
不必掙扎了,不必,我累了,便是要讓我死去,那便死去吧。只恨,不能在決戰之後立即死去,至少,會多一些關於美好的夢想,解語花下的纏綿春情,美麗的紅衣女子,快樂無憂的笑聲,以及,許多年後溫存到心痛的相依相偎……
〃舒望月!舒望月!〃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自己飄起的一霎,隱約有人呼喚,又有隱隱的疼痛。
疼痛一下接著一下,尖銳的金針不只紮在他的肌膚之上,更紮在他靈魂的深處。
於是,便有了他無意識間的一聲呻吟。
呻吟之後,他已清醒。
清醒之後,他再不發出一聲呻吟,即便一下又一下的疼痛椎心,激得他快要暈死過去。
勉強睜開眼睛,月神看到仇綾羅蒼白的臉,以及滿頭的汗水。她專注地將金針一根根迅速扎入月神體內,根本沒去注意月神的痛苦。
托盤中金針已畢,仇綾羅才鬆一口氣,對上月神如井幽深的眸。
〃你在救我,你在用金針壓制我散逸的魂魄。〃月神吐字有些艱難,呼吸亦有些急促。
仇綾羅立起身來,木無表情道:〃我說過,要你活著看到圓月谷的覆滅。〃
月神掙扎著想撐起自己的身體,但體內的金針已多了不知幾倍,略一動彈已經渾身酥軟,漫無邊際的痛楚壓迫著每一處神經,終於還是臥於榻上,顫抖著身體,竟痛到一時無法說話。
仇綾羅冷眼看他痛苦,慢慢道:〃還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你們圓月谷又有人來了,居然是你的好妻子花影。聽說她並不會武功,居然孤身一人趕上島來,你說,她是不是瘋了?〃
月神眸光霎那湧動,失聲呼道:〃你不要傷她!〃
仇綾羅驀然轉身,怒火灼灼,冷笑道:〃不要傷她?你這是在求我麼?〃
月神竟不能答。他一時動容失態,已知再說什麼都是自取其辱。
仇綾羅瞪著月神,狠狠道:〃我以為你對所有女子都如對我這般無情,原來不是!好,既然你這麼喜歡她,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把她弄來與你相伴,看看她有沒有你這般堅韌的神經,受得住金針鑽穴的苦楚。〃
她蹲下身,輕輕笑道:〃你說,她會如你這般掙扎著不肯呻吟一聲,還是很嬌柔地喊著痛,向她的夫君求救?〃
月神縱有鋼鐵意志,此時也禁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來。
而仇綾羅仰天大笑,大笑著衝出石室。
從那船艙裡出來的女子身形纖細單薄,容貌秀美,肌膚晶瑩,裹了寬大的水碧色披風,在一男子的扶持下款款踏上島來。
小嫣見那女子先是一怔,立刻歡笑道:〃媽媽!〃已撲到花影懷裡。
眾人再沒想到月神的夫人花影會親自趕過來,方巖隨眾人見了禮,忙悄問隨行而來的圓月谷護法舒若笠:〃怎麼回事?〃
舒若笠苦笑道:〃夫人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