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也不好迫得太緊,除了宮權外熹貴妃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弘曆身上,自然看出了他此時的不願多談……或者是不願她干涉。撫著額際,她輕嘆:“是額娘心急了。你自小聰明,心志堅毅,怎麼做你自然是心裡有數的。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緣故,最近頭有些痛。”
“有沒有宣太醫看?這都快過年了,您身體吃得住嗎?”
熹貴妃一凜,睜開眼瞧見兒子臉上關心擔憂的神色,心中一鬆,勉然笑道,“沒事,就是這幾天歇不好而已。已經讓太醫開了安神湯喝著了。”
論起權謀心術,熹貴妃實在不夠弘曆瞧的,她的神情怎麼逃得出他有心的觀察呢,聽她這麼講,他也只能心中一哂,任她去了。端起溫熱的奶茶,他眼神看向雲珠,恰好碰上她側首回眸過來,嫣然淺笑的動人神態,心中不由暖暖的,多麼心有靈犀啊,他的賽雲珠可不是那起子攥權不放的俗人。
這一年多來他在京城的時間多些,對乾西二所的執行狀態也瞭若指掌,他的福晉可是個懂得用人放權的主子呢,每天的生活不是曬花茶、做果脯、釀果酒就是刺繡、製衣、練字……趣意盎然得讓自己羨慕。
“娘娘,晚膳好了。”春桃進來稟道。
“嗯。”熹貴妃應了一聲,站了起來,對底下低聲說話的蘇寶柔幾人道:“到偏廳去吧。”
說是一起用膳,卻分了兩桌,熹貴妃、弘曆、雲珠、永璜一桌,幾個格格一桌。所有人都秉著“食不言”的規矩,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
一個貴妃的千秋節是怎麼也比不上皇帝的萬壽節的,深知雍正性子的內務府總管就算想巴結弘曆將千秋節辦得大一點,也是不敢的,一切就按貴妃的規制進行。不過,皇帝即位以來包括已逝的孝敬皇后在內也沒給後宮嬪妃辦過幾次千秋節所以熹貴妃也確確實實是風光了一把,嬪妃第一人的位子是坐得穩穩的。
進入臘月後,皇宮也開始忙碌起來,不過,熹貴妃依舊手抓宮中大權,雲珠也樂得過悠閒的生活,反正孝期將盡,各種束縛講究也都放寬,她便跟弘曆“偷偷”出了幾趟宮,到過履親王府探望很久沒見的履親王福晉,逗逗小大人一樣的弘昆,又回了孃家,兩位哥哥大婚前的各方面禮節如納彩、小定等已開始進行,大婚日期就定在明年的二月十二百花節。
九歲的明亮早開始讀書習武,性子與他阿瑪傅廣成的端方肅正截然相反,很是跳脫,靈活又不會讓人覺得輕佻油滑,看見雲珠依舊親暱,一個勁地圍著她數著她時不時遣人送進府的水果、點心哪樣好吃,他最喜歡哪種,家裡人又喜歡的是哪種……
由其言可推出這孩子素日的觀人於微,對他很有印象的弘曆看見他也忍不住渴望起自己與雲珠能夠有一個這樣的孩子了。
想起懷了孕的珺雅,便想起年紀輕輕已成了郡王的弘晈。年初時弘晈便與中書卓林泰之女西林覺羅氏成婚,只是不知為何,那西林覺羅氏自進了怡親王府便終日鬱鬱寡歡,到了五月份,甚至病倒在床再起不來……
若他們夫婦和美雲珠倒還可以偶爾上門與珺雅見一次面,現在她卻要考慮起怡親王福晉的感受,最終還是按下了去探望的心思,只讓人帶了不少孕婦常用的膳譜過去給珺雅,知道她與腹中胎兒健康便好。
還是有個自己的孩子好。珺雅若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怕怡親王夫婦便要為弘暾這一脈過繼嗣子了。雖說這時代人們對嗣子的要求嚴格,但凡他們有忤逆不孝的言行出現,整個社會家族都會對之進行譴責乃至懲罰,可總歸隔了一層,難以體會那種天倫之樂。珺雅是雲珠難得保持了多年交往的閨密,她還是希望她能體驗那種家庭圓滿的幸福的。
至於另一個交好的兆佳。玉桂也於雍正九年十月底給鎮國將軍的弘鼎生下了他們的長子吉興,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雲珠礙於身份和守孝,三年下來也不過是回孃家幾趟,親朋是很少走動的,不過這些訊息卻從沒錯過,每每想起,就會順帶憶起難產去世的赫蘭,覺得世間的緣分真是奇妙。
只怕是玉桂也沒想過當初一同選過秀的赫蘭,在岫雲寺一起拜過觀音殿的赫蘭,會與自己先後成為同一個男人的妻子罷。
過了小年,雲珠便自動地不再出宮,各種祭禮、筵宴,她少不了噹噹佈景板的。忙過了正月初八,雲珠便讓蘇寶柔開了臉,敬了茶。
敬茶的時候,愀然不樂的高露微見雲珠穿著她給做的織金綿襖,眼睛亮了亮,心情變化之劇連弘曆也感受到了,等她們告退之後問道:“高氏吃錯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