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也傷勢非淺。且刑杖又稱羞恥木,損人尊嚴,更甚於損人體膚。堂下弟子都心想洪長老平日威風八面,此番慘矣。方待幸災樂禍,及見洪長老鬢髮已然灰白,跪於堂下,默不作聲,而蕭寧遠面無表情,又覺新幫主頗有卓長老苛責之風,難免兔死狐悲,心下惻然。
洪長老跪在那裡,暗歎我命休矣,突聽蕭寧遠朗聲道:“依照本幫律法,若幫主想赦免其罪,該當如何?”
奚長老怔了怔,道:“除非以身代受。”
便聽曾柔失聲道:“遠哥,不可!”而蕭寧遠朗聲大笑,道:“這有何難?”離座而起,喝道:“取刑杖來!”
眾人面面相覷,已見執法弟子從刑房而出,抬來兩根烏木刑杖。曾柔知蕭寧遠從來言出既行,觀眼下之情勢,斷無更改之理。念及他身受重傷,急得渾身冒汗,連連注目楚天行。卻見後者亦急得在那裡不停搓手,不住看蕭寧遠面色,見後者毫不為動,連連長嘆。
但聽洪長老大叫一聲:“不可!”站將起來,一手扯落上衣,一手去拉蕭寧遠,道:“洪九老朽之人,縱然杖斃,有何可惜?少幫主春秋正富,何必受此大辱,倒折殺了老朽。何況洪九自幼闖蕩江湖,這幾下刑杖,能耐我何?”
蕭寧遠微笑道:“洪長老說哪裡話來。想寧遠幼失所恃,被義父收留後,雖然嚴加教誨,但頑劣不改,每次闖下大禍,都是洪長老一力擔承。被關禁閉之時,又是長老為我偷偷送飯送水。且不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寧遠但有一口氣在,都不會讓長者蒙羞。”不待他再說,朗聲道:“丐幫立幫至今,有百萬幫眾,稱雄天下,全賴幫規嚴明。國無法不立,民何以有信?諸位既當我是幫主,便要遵我號令,再勿多言!”
洪長老虎目蘊淚,看蕭寧遠緩緩舉步,來到堂中長凳前,解去外衣,伏於其上。但聽一聲低泣,已是素女落下淚來。
但聽蕭寧遠怒喝一聲:“還不行刑?”兩個執法弟子面面相覷,只得伸手欲去擎起烏木刑杖。突聽一把低啞的聲音道:“打得好,打得妙,我看也不用多費事,你們索性一把把他結果了,也省得姑娘我煞費苦心,還要賠上小命去破什麼璇璣陣。這下好了,阿蠻,小離,我們這就走!”
眾人聽得此音,已知必是那五毒教主去而復返。蕭寧遠猛然抬頭,果見她頭也不回,扯過兩人,乾乾脆脆往門外走去,他知道她說到做到,不由大急道:“青娥姑娘留步!”
楚楚頓住腳步,冷冷道:“我只道你是聰明人,和你的弟兄們一樣,巴望跟在你後面撿點榮華富貴,誰知根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今日受了這五十杖,感覺很英雄吧,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時候?!多少人身受極樂丸之苦,將你捧為武林盟主,都在那裡眼睜睜等著你大破璇璣陣,取得靈犀針延續生命。你倒好了,非要逞這一時之快。既然你目光如此短淺,我又何必在這裡跟你虛與委蛇,大家各走一邊,豈不乾脆?”
蕭寧遠滿面通紅,吶吶道:“但幫有幫規……………”
但聽青娥教主呸了一聲道:“幫規是死的,你們不是活人嗎?連一點應變之道都不懂,虧你還好意思在這裡當武林盟主!你這麼喜歡受刑杖,大可以暫時記賬,待破完璇璣陣,剿滅天絕宮,愛在這裡打多少下都隨你們。管叫你上上下下全是傷疤,這輩子都忘不掉。”
眾人心想:這女子出言雖然無狀,但大是有理。丐幫弟子只見蕭寧遠被罵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都在腹中暗暗竊笑,但見蕭寧遠一躍而起,拱手對那醜女道:“姑娘心如明鏡,確是寧遠慚愧了。”對眾人道:“那便依青娥教主之言,這五十杖暫且記下,待滅得天絕宮,寧遠再來受領。”
洪長老等人都大鬆一口氣,朗聲道:“謹遵幫主之令!”那醜女才冷笑一聲,迴轉來坐定。洪長老覺得這張倒梨臉突然沒那麼不堪入目,第一次出自衷心地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蕭寧遠亦回目看她,心想:這醜陋的外表下,到底是一顆怎樣精怪的靈魂?
但見她伸了個懶腰道:“竟這樣就鬧騰了一上午,倒把我累得不輕。”歐陽霏在旁噗嗤笑道:“這才有大總管的風範麼?”
蕭寧遠心念一動,對洪長老道:“既然青娥姑娘願意幫忙,還請洪長老將歷年賬本搬來,讓青娥姑娘一併過目,將毛病都挑出了才是。”
那醜女懶懶道:“這會兒不行了,我要去歇息一下。待用過午膳,再睡上那麼幾個時辰,我才能有精神,能支撐會兒。要我當拼命三郎,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聽蕭寧遠低笑一聲道:“如此就把賬本搬到我的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