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聽門外喧囂,有人駭叫道:“那個寒霜王朝的妖怪又出來了!他真的不是人,上次現身,還是個小夥子,現在變成老頭兒了!”
兩人俱是一呆。忘憂子這會兒見機得早,立即將他輪椅大力一推,衝了出去。
但見得那古堡已被圍得水洩不通。東南角杜長卿面色鐵青,居於最前,與寒霜王朝兩相對峙,毫不相讓。一眼望去,兩人都不覺駭然,但見那戰神果然鬢髮已呈灰白,披散在肩頭。幾日前看到的那張姣好的面上,居然溝壑縱橫,白鬚橫生,分明垂垂老矣。他聲音亦是蒼老無比,啞聲道:“年輕人,你應該看到,我已經等不下去了。我不妨跟你直說,葆曼如今的軀體雖然千嬌百媚,但軀殼對我們而言,如同衣服一般,實在無需執迷不悟。再則說,神哪裡又是人的良配,她雖然美麗,卻不可能為你們傳承後嗣,這件事,相信你們應該早聽說了。怎麼,年輕人,看你的樣子,你似乎一無所知?”
幾乎所有人都聞言瞪大了眼睛。紅娘和碧落都是明白厲害的,不覺粉面蒼白,紅娘甚至身子顫動了下,險些栽倒下來。杜長卿渾身都是一震,逐個掃過一旁的幾人,最後定在單君逸身上。後者冷笑道:“大哥看著我做什麼,就算楚楚不能生育,那也是我們的煩惱,關外人什麼事?若是有人願意退出,君逸說句實在話,簡直要感激涕零。誰若肯從此與楚楚妣離,空口無憑,立書為證,回頭將明珠奉還,慕容府從此便與他無干。紅娘,碧落,你們站到一邊,筆墨伺候!”
杜少華急得扯他的衣袖,連聲道:“大敵當前,二哥還混說這些。”單君逸將他反手用力一推,差點害他打了個趔趄,直愣愣瞪著杜長卿,朗聲道:“長卿,這事橫豎瞞不了你,以楚楚的性子,回來也自然會跟你說個明白,但為了免她傷心,你到底如何,不妨跟兄弟作個交待。楚楚說過,既入了慕容府,就莫動置滕妾的念頭。杜家若是不能少傳宗接代之人,大可從此與慕容府一刀兩斷,那珠母兄弟已想了很久,自此割愛何如?君逸早就下定決心,若能救得楚楚回還,單家百年基業,盡廢於此,亦無怨言。若是君逸無能,自當與楚楚埋骨於此,生而同衾,死而同|穴。當謝大哥成全!”兜頭便是一禮。
杜長卿點頭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少華是不必問了,涵真,天行,寧遠,你們意下如何?眾目睽睽之下,今日若是不說個清楚,看來還交待不過去了。”
張涵真面上一紅,小聲道:“涵真本是修道之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有什麼看不開的?得之吾幸,不得吾命,難道還要強求不成?”話音剛落,肩頭已被楚天行重重拍了一掌,笑道:“涵真平日裡木訥得很,一旦有事,簡直能舌燦蓮花。”揚頭對單君逸道:“你莫作夢了,我好容易進了慕容府,些須小事,焉能動搖於我,反遂了你的心意?”
杜長卿嗯了聲,直視蕭寧遠道:“寧遠,方才看你神色震撼,想來也是驚痛萬分,兄弟亦能感同身受,若有什麼為難之處,倒不妨直言。”
紅娘眼巴巴瞧著他,但見他不徐不疾施了一禮,道:“大哥明察秋毫,寧遠確實十分難過。”
碧落不覺咬了咬牙,已聽杜長卿嘆息道:“也是人之常情。”蕭寧遠緊隨在後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道:“我都如此難受,想必楚楚知道此情之後,不知傷心成什麼樣子。待救得她迴轉,我們都萬不能提起此事,反倒惹她多心。”
辟邪驚歎道:“少族長,慕容姑娘這種本事,你若能學得半成,屬下便可以勉強把你當作女人了。”歐陽霏剛在他左胸踹了一腳,已聽杜長卿笑道:“兄弟們都如此通情達理,做大哥的自然更不能居於人後。君逸莫要擔心,除非我們都殞身此間,否則哪有將楚楚雙手奉上之理?戰神,你前倨後恭,想必是那大限即將到來,所以不得不忍氣吞聲跟我們媾和。可是你們所謂神仙,哪裡能懂人世間的情感。人就是這樣,縱然人壽只如白駒過隙,亦懂得一往情深,死而後已。”
黑袍紫冠,轟然墜地。然則衣冠內人形,竟似隨風而去,連殘片也未留下。倒是那個聲音隱隱傳來,冷笑道:“死而後已,杜太傅,你倒讓我看看,究竟是怎麼個死而後已!她若不能和我合二為一,一樣逃不過此限。到那時,我寒霜王朝必以舉國之兵力東下,將爾等都碾成齏粉,以銷我心頭之恨!”
兩茫茫(二)
傷疤應該是開始癒合了,有些地方開始蛻皮,本來吹彈可破的肌膚,顏色斑駁得猶如即將潰壞的荔枝殼。自己臉上必然十分可觀,從容華極緊張地將房內的銅鏡全部收得一面不剩便可看出,然則歷此大難,還能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