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上吧!”
楚希雯是騎師,不是養馬人。她愣了一霎,倒也明白。自己這麼便裝,誰能認得出來她的身份?‘嗯’了一聲,走上前去。
()
到近前,忽然一愣。
“唐哥!”
唐抬起濃眉下的眼,看她一眼。心上陡然一熱,原來是楚希雯。
“這麼晚了,您還來騎馬?”楚優雅地淡笑著,卻是牽出他挑中的那匹栗色馬來。好眼力,這就是那幾匹來自美國的阿帕盧莎之一。
唐‘嗯’了一聲,卻一言不發地騎上馬,在馬場略顯悽惶的草地上狂奔。
一路掠過的蒼黃枯木,空無一葉,枝條蕭疏,黑暗中靠著點點探照燈光,如同原野鬼魅;白色的樺木樹皮上發著森白的光,被抽乾了水分的樣子,更象堅硬的石灰;只有松樹的風格依舊蒼勁,猶如一杯濃烈的咖啡,多少符合他現在落落寡歡卻孤獨的心境。麥田的麥子依舊碧綠,象是軟軟的地毯,這柔和的色彩給了這個夜晚淡淡的生機。稀疏的衰草,在寒風中搖曳,細長繁雜的身軀,透著無邊的頹廢。
他放開了韁繩,踩著馬蹬,在寒風中伸出雙臂,就象那草原上與風相戲的少年,站在馬上、感受著風一樣的速度。已經痛到極點的心,毫無恐懼地可以接受人世間的一切挑戰。
在他後面不足20米,急追而來的楚希雯,看他在馬上放縱的身影,不覺驚呆了。
這絕不是真正優雅的騎手,他黑色的身影帶著某種同歸於盡、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壯烈。誰都知道馬術實際上是很危險的運動,而對根本不瞭解馬性的人來說,這樣草率地把生命和信任交給馬,亦是很盲目的舉動。
唐博豐沒有看她,他依舊一路策馬馳騁。馬蹄踢踏著發出動地的響聲,在冰凍的泥土上揚起陣陣黑塵,落葉紛紛;夜更黑,亦更長了,這條悽苦的路,彷彿無邊無際。。。。。。
掠過白色柵欄圍成的木橋,好不容易到了他曾熟悉的水域邊緣,上面卻早已結了厚厚的冰。毫無汙染的冰藍底色,讓他瞬間燃起了一種、要澆滅心中某種烈焰的渴望。他狠狠地一揚鞭,馬靴狠狠一夾,要讓胯下的座騎躍下冰池。
他臉色一寒,透著心裡無比的悽清——
如果冰破了,那我就沉浸在這寒冷的水裡吧。。。。。。即使這樣,彷彿也沒有她給我帶來的痛苦,更甚。。。。。。
他是真氣糊塗了,以為這是他的雪地哈利,可以任他隨意驅使。沒想到他瘋了,這靈性的動物並沒瘋。它目視著那層看上去厚厚的冰,卻在鞭下揚起前蹄,扭頭不前。
唐氣極,持韁繩的手又暗暗使勁。但馬就是不走,彷彿和他較勁。
楚希雯縱馬追上。勒止他的馬。
“唐哥!你這樣會把它累壞的!它——”
她話音還沒有落,已經被他那鐵青的臉色和陰暗的眼神扼殺。那和馬一樣清亮的眼眸裡,閃爍著森冷的光輝。她縮回手,尷尬地笑笑。
心頭一念閃過,再次絞痛不已。他被激得、冷酷的語氣中飽含暴戾,“它的命比我值錢?!啊?!連你也認為、它的命比我的值錢?!啊?!”
楚希雯愣怔之下有些瑟縮,她,從沒見過這樣子的他:雙目充滿嗜殺之氣,眼裡閃著惡毒的、幽幽綠光。
他究竟怎麼了?!書包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書包網
八十 滿局悽暗5
馬停下,就不肯再走了。這高貴的馬種,向來不曾被人如此驅使蹂躪。遍體金慄、閃閃發光的毛色,散露著狂奔之後、熱汗直流的疲累;一綹黑色的鬃毛,*地垂在雙眼間的鼻樑上,雪亮的探照燈,在馬的眼睛裡留下一抹似流星般的碎影;它深沉地一言不發,兩隻耳朵不安地旋轉著,卻大口地呼吸,金屬的鞍轡扣,閃著銀色的光輝,一團團熱氣呵在它靈秀唇鼻的周圍,包裹著一顆倔強不肯屈服的靈魂。
唐的馬鞭瘋狂地甩向胯下的阿帕盧莎,馬痛得騰起前蹄不屈地嘶鳴,性格卻很倔強地、止步不前。不管落在身上的鞭子有多凌厲、沉重,都不再向前邁出一步。
楚希雯翻身躍下馬背,虎虎地大步上前,一伸手勇敢地執起馬的韁繩,鎮靜的目光中飽含迎逆而上的勇氣。
“唐哥!馬有感情!如果你不高興,可以打我,不可以打馬!”
唐雙目怒睜,“你!——”
馬鞭一如既往地揮出,卻在將觸及她的身軀時硬生生收回,點點的鞭稍帶出的虎虎之風,令馬服的衣襟留下一條淡淡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