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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喜歡那些太過明顯的保護,認為是在妨礙她。和她外公頂撞之後,她在本子上寫了那些話,之後在學習上就把橡皮這個東西給扔了。她不用橡皮。

初中要學的課程比小學多了不少,即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丟了閱讀的習慣,相反,而是看得更多,花的時間更長了。她不像有的孩子比較痴迷電視,她不愛看。我所能記得她對著電視螢幕時間長的日子,就是玩遊戲的時候。越長越大的她,與她父親的樣貌也越來越是相似。她自己恐怕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面對他父親的時候,表情裡越來越多的焦躁不滿。我有種擔心,她遲早要對她父親有所發作。

他們倆終於爆發了衝突,是在她父親一次喝醉酒之後。他那堪比工匠,可以自己做出許多精妙工具的手,掐著他女兒的脖子,直到孩子的臉變色才突然放下。我那時候真傻,只知道一味去打去掰他的手指,都忘了當時是在廚房,旁邊的架子上是有刀的。呵。那之後孩子再看她的父親,帶著厭惡又忽視的眼神。他們兩個一年都說不上幾句話,雖然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孩子拒絕稱呼他。我印象裡,直到他過世,寧寧都沒有再喊過一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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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關係也開始糟糕起來,當然,以前就很糟糕。但是這糟糕和以前的開始不一樣了,以前的糟糕是互相漠視,之後的糟糕是互相憎恨。他再不像當初手段使盡費盡心思要我嫁給他的時候那種心情了,漸漸的,認為我是在阻礙他。到底阻礙了什麼,他卻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難以承受,又隱隱難堪。情緒一天比一天波動,難以控制,人變得蒼白消瘦,陰沉,寡言。我後來想到,其實那時候他可能已經是很嚴重的抑鬱症了,我自己應該也差不多,都被這種日子逼得快要瘋了。可是寧寧呢?她是不是更難受?本來這世上應該跟她最親的兩個人,卻是這麼各自一副讓人難堪的樣子,她要怎麼想,才能不至於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呢?

我那時沒想到我一樣都沒想到,可我到底天天想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整個人就跟在腐爛一樣,行屍走肉得活著,製造完整的假象,卻不知道是在騙誰相信。

“你和我,不是我把你逼死,就是你把我逼死,你信不信?”他帶著冷冰冰的笑跟我說這樣的話,就好像非得讓我聽到了討厭他才能舒服。我不願意起無謂的爭執,索性當沒聽見,不理,可他越說越是冷靜,越說越是殘忍,“要是哪天我殺人了,我一定回來把你們娘倆也殺了你信不信。咱們死活都得是一家子,因為是我讓咱們成一家子的。”我肩膀都抖起來,看著他說不出話,心裡惡毒又扭曲地想著你怎麼就不去死呢,或者你就照自己說的那樣,把我殺了也好,這樣也就解脫了。你這人究竟是怎麼了,才會生出這麼恐怖的心思,竟然會抱著要死一起弄死的念頭。開始我確實不明白,可後來自己經了那樣的事,也再到後來,竟然在新聞和報紙裡有看到行兇的人把自己全家滅門的悲劇,我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心裡一陣陣的發抖。是的,我不明白他們,可卻差點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我怕。

我那時候過的日子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我剛剛三十歲出頭,卻無時無刻不有著一種生命過盡的無力和痠軟,害怕晚上睡覺,因為怕做惡夢,醒來全身冷汗。我難受得起來到廚房找水喝,路過莊寧房間的時候,看著她晚上也洞開的房門,想要不發出太大動靜怕把她吵醒,走近她房間。她趴在床上睡覺,跟小時候一樣,只是滿頭蓬鬆的頭髮和細長的身子告訴我,她不是個嬰兒了,已經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我曾經幻想過的給你美好的生活,原來,竟然,一樣都沒有實現。不知不覺,我的眼淚往外湧,逼著我倒退著走出去。

那一刻,我沒法原諒自己,真的沒法原諒啊。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16

(二十六)OLIVIA

媽媽說要帶莊寧去見外婆。

當時是快要中秋節了,莊寧已經來澳洲有了些日子,和媽媽也打得一片火熱。我媽對這個孩子充滿好奇,用她所有的閒暇時間來等著莊寧的閒暇時間,然後自告奮勇充當莊寧的異國導遊,把我是徹底撇在一邊。因為我當時的工作室兼職和設計課都很忙,基本上等於是沒有閒暇時間。“你看,你自己沒空,不能把莊寧一個人扔在家裡啊,是不是?”我媽看著我邊笑邊對莊寧斜眼,“正好你媽媽我很閒,所以,你放心地去工作吧,莊寧我來帶。”我去,你當你帶孩子呢。結果轉頭看我們家的這位,她倒是靦腆乖乖的笑,還真的就跟個孩子似的。

算了算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