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又咽了一下,掛掉電話,開始向我的兩點鐘方向走去。
帶著困惑和侷促的心情,我在那個大堂安保的同行下搭電梯到了頂樓。我說我有點侷促這是一點不假,甚至,還有點害怕。那種心情不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之後的那樣,而是一個內心底同時帶著自卑和嚮往的人在面對別人手中強過自己的力量時那種畏縮、不甘、嫉妒和羨慕。我在心裡猜想眼前所見的這片地方究竟有多少是屬於李瑞謙的,同時,電梯裡顯示樓層的數字在不住跳動,沉悶的空氣裡是我的沉默,那個安保本來看見我還想禮貌地寒暄,但是可能感應到了我身上散發的那種自我保護的凝重,他扭過頭站正,未發一言。
出了電梯,他朝一邊方向指指:“那邊樓梯往上走,就能到樓頂了,電梯只能到這一層,門開著。”我朝他點頭致謝,然後轉過身吐了一口氣,拽拽衣襟,朝樓梯口走去。
上去之後看見李瑞謙,他還是保持面朝外的姿勢抱臂站著,我喉嚨動動,咳一聲,他回過頭來,沒說話,只是笑。
我朝他走過去,同時扭頭看看周圍,這差不多是旁邊建築裡高度比較靠前的了,雖然剛才在地面的時候一片安寧,但是到了這個這裡,卻是樓高而自有風。這兒沒有樹木旗幟之類的東西能夠幫助測定風向,但似乎四面八方,風卻無處不來。我走到他旁邊幾步遠的地方站住,又咳一聲,“李叔叔”。
“呵呵,到了。”他還是習慣性地笑,我甚至有時候都會懷疑他是不是睡覺也這樣。我又想到小峰,他兒子,雖然還小,但是笑起來有些時候和表情,真的和他如出一轍。是啊,沒錯,親生的嘛,都會這樣的。就跟我似的,雖然笑起來沒有聲音,但也許也會不自覺帶上父親的影子,只是自己看不見罷了。李瑞謙說了那聲到了之後就扭過頭,仍舊目視遠方,似乎是看出我一路帶上來的侷促不安需要時間平緩,並不著急開口說些什麼。於是我也抬頭向遠處望,同時心裡真的慢慢平靜下來。
“不管該來的是什麼,面對就是了,莊寧。”我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同時又搞笑地想了一下別的,我想,他把我叫到這個地方來,不會是打算一言不合再看我不順眼直接把我扔樓底下去吧。這樣無厘頭的念頭一起來,我忽然就笑了。雖然只是個咧嘴的動作,但他就跟後腦勺長眼睛了一樣,迅速回頭,笑問:“怎麼了?笑什麼?”
我咳了一聲,直接實話實說:“我在想,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想把我從這扔下去來個一了百了。”
他聞言哈哈大笑,把我從上到下打量,然後又指指自己,說:“你看,咱倆差不多身高,雖然我可能比你重一點,還是個男的,如果說面對是別人我可能還有點自信。但是,呵呵,這要是你的話,我還真不敢打這個包票。”
我的笑停了,心裡有點防備,猜測他是不是意有所指。但他沒再說太多,又笑了笑,轉身離開天台邊,到旁邊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招手讓我也過去。等我也坐下來的時候,那種剛才一路電梯上來的凝重感也緊隨而至。可能是我知道一坐下就意味著談話的開始,心裡難免的緊張吧。
李瑞謙雖然面上還保持著笑意,但是眼神已經帶上了謹慎認真,他默不作聲地看了我片刻,然後說道:“是不是在想,我叫你來到底是幹嘛的?”我點點頭,意思是這還有別的解釋嗎。他笑笑,扭頭沉思了片刻後又重新看著我:“莊寧,我想知道,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跟我說說看麼?”
我聽後並沒有立即回答他,不是因為這個問題需要時間來思考,而是我在考慮別的事情。我在考慮,我究竟要以一個什麼身份今天坐在他面前,和他進行這場已明顯避無可避的交涉。伴隨胸中那股氣息從鼻腔的深深撥出,我抬頭看他,說:“李叔叔,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跟你說清楚一件事情。否則的話,無論你接下去想要跟我說什麼,都會變得很困難。我想說,我必須先跟你交代清楚我的立場,而且,如果你不認可我的立場成立的話,我既不會把你說的話當真,也不會跟你說真話。”他哦了一聲,伴隨著一挑眉毛的轉瞬吃驚後是饒有興味的表情,示意著我倒不妨說說看。我輕壓眉毛眯起眼睛,語速慢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程度,直視著他:“我今天在這裡,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跟你面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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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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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張口結舌,但很快又笑了。那笑是一種理解和寬容,並不是某些大人面對小孩不知天高地厚時的嘲諷,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