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任了一任鹽運使,這才五年不到的時間而已,要他負全責,顯然有些不甚公平,只是這等不公平卻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來,畢竟明知有問題而不能解決,同樣是失職,一樣難逃挨板子的下場,總而言之,此時此刻,無論何明福說啥都難逃一劫,正因為此,哪怕是會當眾丟面子,何明福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吞吞吐吐了半晌,就是不肯說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何大人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嗯?”
弘晴壓根兒就沒給何明福留甚情面,不依不饒地緊逼了一句道。
“回欽差大人的話,下官,這個下官也就僅知一二,實不敢妄言。”
被弘晴這麼一逼,何明福自是不好再保持沉默,無奈之下,也只能是胡亂地敷衍了一番。
“無妨,何大人有甚想法皆可說將出來,本貝勒聽著便是了。”
弘晴要的便是讓何明福自曝鹽務一事上的汙爛勾當,又豈會被其隨便糊弄了過去,一揮手,煞是豪氣地吩咐道。
“好叫欽差大人得知,下官也僅僅只是道聽途說罷了,實不曾有甚真憑實據,也就只能是姑且一說,唔,據市井流傳,說是那些鹽狗子們每每在鹽船上動手腳,一引本該是兩百斤,可有些卑賤小人卻在鹽袋上動手腳,多裝上了一些,前番王家與孫家便是如此,偏生不少鹽船大而密實,我鹽運使兵丁不足,實難以徹查分明,這才會給那幫鹽狗子鑽了空子去,若是能多編些丁員,或許能解決此事,奈何下官人微言輕,卻是沒這麼能耐,今,幸得晴貝勒您來主持大局,此事或將有望也。”
何明福雖是漢軍旗人,走的是筆帖式的路子,並不曾經過科舉,靠著裕親王的提攜,方才得以混到了兩淮鹽運使的高位上,可其人卻並非呆傻之輩,恰恰相反,論及為官之道,還真有兩手的,這一開口之下,倒是說得個滔滔不絕,不過麼,卻全是避重就輕之語,顯然還是想著矇混過關。
“嗯,何大人倒是說到了點子上,我鹽運使衙門丁員不足還真是個大問題啊,本貝勒倒是有心多請些丁額,奈何朝廷自有規矩,這丁額怕是過不了朝議這一關,只是本貝勒又不能坐視鹽務糜爛而不理,這樣好了,本貝勒這就下個手令,通曉各省,著各省督撫協查鹽運,若有發現夾帶者,一律扣押充為各省之銀庫,另,沿線未曾發現夾帶之各鹽道皆須為此負責,該免的免,該殺的殺,想來有此一條在,這鹽務一事還真就能徹底解決了去,何大人以為此策如何啊?”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只一聽便知何明福打的是甚主意,不過麼,卻並未出言點破,反倒是順著何明福的答案往下延伸了開去,末了,給出了個令所有官員們盡皆目瞪口呆不已的答案。
“嗡……”
弘晴所建議的策略著實是太過匪夷所思了些,一眾官員們先是傻愣在了當場,緊接著便全都炸開了鍋,滿大堂裡頓時噪雜得有若菜市場一般。
第267章 嚴查令(二)
按大清律法,鹽務乃是由鹽運使衙門專營,一引售價四兩六錢,但並非全都收入國庫,實際上,收入國庫的只有三兩銀子而已,剩下的一兩六錢則在鹽運使衙門與各省之間分配,大體上鹽運使衙門得一兩銀子,以維持龐大的官僚機構,至於剩下的六錢銀子則是各省按本省的進貨量抽取,別看各省只得了六錢銀子的小頭,可對於一省歲入來說,卻並不算上,大體上能佔到總歲入的一、二成,無論哪個省對鹽運這塊大肥肉可都是虎視眈眈的,真要是按弘晴所說的法子辦了去,各省還不拼了老命去稽查私鹽才是怪事了,而這,顯然不是鹽運使衙門眾官員們所樂見之局面,若非弘晴的“兇名”早著,眾官員們怕是早就反了起來了,縱使如此,私議之聲也已是沸反盈天了去。
“欽差大人,這怕是不妥罷,朝廷自有明文規定,鹽運一事乃是我鹽運使衙門專管,地方各有司皆不得擅自插手其中,若是讓各省都來稽查鹽運,後患恐將無窮盡也,還請欽差大人三思則個。”
何明福到底是老官痞了,油滑歸油滑,真涉及到其切身利益之際,卻也不乏跟弘晴叫板一下的勇氣,尤其是此際自認抓到了弘晴話語裡的把柄,自是膽氣頓起,亢聲便抗議了一句道。
“還請欽差大人三思!”
“欽差大人,三思啊!”
“鹽務亂不得啊,還請欽差大人三思!”
……
有了何明福的帶頭,一干鹽運使衙門的道臺們可就全都來了精神,一個叫得比一個歡快,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地響個不停,然則弘晴卻是並不為之所動,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