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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峻便出現在鄭克臧的面前,這是一個很削瘦的中年男子,但眼睛很有神,和鄭克臧對視時不避不讓,一副很是坦蕩的樣子,讓人一望便不由得心生幾分好感。
“學生李峻見過漳國公、夫人。”不過讓鄭克臧錯愕的是,就是這個看起來頗為俊朗的中年人,一進屋便僅直大禮參拜起來,好不容易等他爬起來,結果又是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語,鄭克臧固然是看不懂、陳纖巧也不是很明白,倒是陳夢球在邊上做著翻譯。“小民代表東寧聾人為主上克定大敵賀!”
鄭克臧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開口道:“李茂才是先岳丈的好友,論輩份也是長輩,再加上這不是外朝,所以不必如此拘謹。”
鄭克臧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看得懂唇語,所以話才出口就見到一連串的手勢比了過來。
“李先生說,他不是因為主上的身份禮拜的,而是為了主上保全這神州最後的版籍,保全大明聾人最後的天地而向主上叩謝的。”說到這陳夢球解說著。“李先生東寧大捷之後就想來拜見主上,可是不巧,當時生了一場重病,前些日子才痊癒的。”
“怪不得李茂才看起來如此清減。”鄭克臧點點頭,當即命令一邊的內侍。“去給二哥和李先生端個凳子來。”等兩人謝恩落座了,鄭克臧問道。“李茂才今日來安平,怕不是單單為了恭賀東寧大捷一事吧?”
“主上雖然擊敗施琅大軍,但想必清虜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這話一出口,鄭克臧心裡就嗝楞一下,要知道明末的秀才好誇大言辭,他沒有想到陳永華的朋友也是這個德性,但這個想法剛在鄭克臧的腦子裡一冒頭,李峻的話就有了實質性的內容。“既然雙方勢不兩立,學生以為要儘可能的在內陸牽制清軍,學生不才,與朱公諱耷是先閣老賀公門下同學,有這重關係,學生願馳書一封,聯絡朱公,在內陸發動起義,以策應東寧。”
朱耷?鄭克臧不知道對方在說誰呢,這個時候陳纖巧似乎看出了鄭克臧的疑惑,輕輕在他耳邊說到:“是個山大師,個山驢,妾那還有一張大師的畫作呢。”
“個山大師?”無論鄭克臧還是前世的方明對詩畫都一無所知,自然不知道個山大師是什麼人物,若是再過幾年,這位大師改號八大山人了,想必鄭克臧一定會如雷貫耳的。“不知道這位個山大師有什麼力量在內陸策動起義?”
“個山大師是弋陽恭懿王的七世孫、大明宗室之一,更是當年漢留在江西的主要組織者之一。”
鄭克臧身子一直,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慢,這件事為什麼岳丈當年不跟孤提呢?”
“屈指算來,如今大師已經有五十六歲了。”陳夢球解釋著。“先父以為大師未必還活著,只是李先生認為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所以”
陳夢球說得吞吞吐吐,讓鄭克臧以為他是抹不開陳永華老友的面子,所以也不聽他說完便予以打斷:“李茂才的報效之心是好的,深入敵後乃是極兇險的事,就不必先生和先生弟子們出馬了,其實留在東寧也能為本藩做些貢獻的。”
聽了鄭克臧的話,李峻臉上付出了一絲苦笑,當即打出一連串的手勢:“主上誤會了,不是學生想籍此邀功請賞,實則於公於私,學生都想為主上盡一份心力。”
於是李峻進一步解說著,他不說還好,一說鄭克臧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李峻的父親李子靜就戰死在與清軍作戰的沙場上,這可謂私仇;而從隋代到明代,中國科舉考試中並不限制聾啞人參加,倒是清軍入關後,大漢奸范文程建議多爾袞實施了限制殘疾人參考及禁止聾啞人書院授課的一系列歧視政策,斷絕了聾啞人出仕的機會,這就是公仇了。
“什麼?內廷絕聲衛?”解說中的一個新的名詞讓鄭克臧震驚不已。“卿是說,當年洪武皇帝在內廷設立絕聲衛以監控錦衣衛嗎?這?這是哪裡來的道聽途說。”
“絕聲衛歷來是直屬於大明天子一人,世人不知也很正常,但這並非什麼道聽途說。”李峻急速辯解著。“軍中楊啟聰大人的祖先就是在絕聲衛中供職,主上若是不信可招楊大人的子弟前來詢問,便可知道學生並非虛言了。”
“楊啟聰?”鄭克臧回想了一下,的確水師中卻是有過這麼一位半聾的鎮將,但要說他是什麼絕聲衛的後人,鄭克臧怎麼也不相信。“楊大人已經在澎湖戰死了,雖然子弟猶在,但一家孤證說明不了什麼,此事也不必再提了。